严朗考虑了半日,答允指点云琛盗取风灼草。
    条件是要替他寻来八种极其珍贵难寻的药引才行。
    云琛一口应下,“別说八种,八十种也行!”
    严朗睨著她,“吹牛不要太早!”
    果然,严朗要寻的第一种药引,就是一种常人打破脑袋都想不到的东西:
    虎乳。
    必须得是第一次生產小虎的母老虎,还必须得赶在小虎之前,取第一口母虎初乳。
    云琛瞠目结舌,“严朗,你好好说,这玩意有啥用?”
    严朗脸上是想努力却维持不住的稳重。
    “我说了你能听懂吗?药引本就是千奇百怪的,但若没有药引催化,再好的药方也是无用,你若有本事,去寻来给我。”
    “行!”云琛咬著腮帮子应下。
    好在如今住在严朗府上,护卫队里的弓箭刀枪一应俱全,云琛装备齐整,赶往虎啸林。
    据严朗身边那个年纪大的护卫说,这虎啸林乃通指一片山头,十几座大小不一的山头上,每座山都有一只老虎占山为王。
    她在十几个山头里转悠了半个月,浑身脏臭得和野兽一个气味后,终於寻到一只怀孕母虎。
    只可惜这母老虎看起来年纪已经大了,必然不是头次生產,她只得小心尾隨,取了虎尿浸染过的树叶装好,往另一座山头走。
    一山不容二虎,怀孕的母老虎更为警戒。
    云琛故意在路上拋洒虎尿树叶,很快就引来了捍卫领地的老虎。
    来者围著地上的虎尿树叶打转,不时环顾四周,发出威胁震慑的虎啸。
    她藏在树上仔细瞧,还真是一只即將生產的母老虎。
    看那老虎身长体形还有毛色,应该是只年轻母虎。
    她跟著母虎转悠了七八天,发现母虎快要生產,却看起来毫无经验,只会围著树打转。
    到最后小虎已经露出头了,母虎才知道找处树叶鬆软的地方躺下。
    这肯定是第一次生崽的老虎,云琛心里篤定。
    她屏息猫在树上,看著母虎生出一只小虎崽。
    攥了攥手里分量扎实的蒙汗兽药,她心里有点打怵。
    老虎本身就可怕,更不要说是才生產完、最有攻击性的护崽母虎。
    看著母虎生下第二只虎崽,停止了痛苦的低吟,她咽了咽唾沫,瞅准位置,从树上一跃而下,准准扑上母虎头。
    她一把將蒙汗药塞进虎口,胳膊被锋利的虎牙喇出一道大口子。
    母虎大惊,立刻翻身而起,嘶吼著朝云琛衝去。
    蒙汗药发作还需要点时间,云琛赶紧四处躲避,母虎那比她头还大的虎爪一次次从她后脑勺擦过。
    好在母虎刚生產完,比较虚弱,云琛险险躲过虎口,一把將两只刚出生的小虎崽提在手里,对著母虎大叫:
    “你別过来啊!再过来我揍你崽了啊!”
    母虎果然不敢妄动,哀嚎两声,隨即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云琛赶紧轻手轻脚地放下小虎,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罐子,上前挤取虎乳。
    可她哪里干过这种事,手忙脚乱不说,再加上又担心母虎甦醒,她紧张得满手是汗,忙活了半天,一滴虎乳也没弄出来。
    她著急又发愁,犹豫地將脸凑近母虎腹部,一阵强烈的腥臭扑鼻而来,立刻打消了她脑子里荒唐的念头。
    她趴在旁边乾呕一阵,努力回忆著霍府厨娘挤牛奶的动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於摸到窍门,將虎乳取进罐中。
    虎乳由浓稠发黄渐渐变得清亮,她记著严朗说过,取到这里就可以,便赶紧封好罐子,在身上捆牢。
    旁边两只刚出生的小老虎,早已饿得嗷嗷直叫,云琛赶紧將小老虎放在母虎怀里,帮其吃上母乳。
    任务完成,她拍拍手,长吁一口气,心里十分鬆快。
    看著两只憨態可掬的小小森林之王,她不禁心生怜爱,抱起一只亲了亲,学著母老虎的样子张大嘴巴,对著小老虎“嗷呜”乱叫。
    云琛专注地顾著逗小老虎,全然没发觉母虎何时已甦醒,头都抬了起来。
    那母老虎晕乎乎转醒,睁眼便见一只两脚兽抱著它刚出生的孩子,张著血盆大口要吃小老虎头。
    紧接著,虎啸林里响起震天愤怒的虎啸,还有一个惊恐嚎叫的声音:
    “虎大嫂!误会了!误会了!”
    ……
    三天后。
    广玉兰洲的屋宅书房里,严朗正执笔练字,忽听屋外传来僕从们的惊呼声。
    然后,一个野人般蓬头垢面的身影跌跌撞撞衝进书房,浑身全是虎爪血痕,衣服都差点被抓成流苏。
    云琛气喘吁吁地说:
    “严朗……你的奶来了……”
    看著消失了快一个月,又揣著半罐子虎乳出现的云琛,严朗不禁眉头微抬,面露佩服的神色。
    他不光惊讶云琛竟能独自完成这么高难度的差事,更惊奇她……
    怎么说呢?
    真诚得像个傻子。
    虎乳这玩意儿,谁都没喝过没见过。
    从前他派人去寻虎乳,拿回来的十有八九都是羊奶、马奶或者骆驼奶,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数。
    反正也没人能鑑定真偽。
    最接近的一次,死了两个护卫,倒是寻来了虎乳,不过是生產过好几次的老虎。
    这样来来回回,每次都要他费很多功夫,准备好一大堆珍贵草药,到放药引子时才知道是假。
    时间一长,他甚至都失望习惯了。
    可云琛这傢伙怎么就和別人不一样呢?
    她著急去盗风灼草,不应该更倾向於弄虚作假,搞点什么来糊弄他吗?
    反正备药还得很久,他又没法立即验证。
    他没见过云琛这种人,也理解不了,心说真是愚蠢。
    云琛自然不知严朗心中所想,她满脑子担心的都是:
    只第一个药引,便如此难寻,严朗接下来会不会又要狮子身上刚出生的跳蚤,吸血蝙蝠死之前咽下的最后一口气啥的。
    好在严朗倒也没有那么非人。接下来又说了七样药引,一种比一种更艰苦难寻。
    每次都废的云琛半条命快没了,才惊险拿到。
    等云琛完成八样药引的任务,已经半年时间过去。
    云琛与严朗已十分相熟。
    虽说严朗身上还是带著那种令人十分不舒服的、来自冷骨冷血的不在乎,但云琛也大约能明白一些。
    作为一个大夫,一个小小年纪就看过太多生死的神医,薄情薄性其实也是一种福气。
    只有从骨子里看淡生命,才不至於医不了天下人,先耗尽他自己。
    想透这一层,云琛愈发喜欢严朗,每日和他待在一起,不是拉著他打马球,就是拽著他放纸鳶。
    严朗一个都不感兴趣,但若不去,云琛又势必要抱著他一顿捏捏小脸,摸摸头,甚至强迫给他骑大马举高高,非要“稀罕”的他愿意才行。
    云琛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孩子,觉得自己也二十多岁了,大约也到了稀罕孩子的年纪,全然不顾严朗如何火冒三丈,气得脸都青了。
    瞧著云琛嘴叼毛笔,大大咧咧地脚踩椅子,手里拿著一只风箏胡乱描画的样子,严朗咬牙切齿道:
    “知道的呢,以为你是在討好我,哄得我高兴了,才能得到盗取风灼草的法子。不知道的呢,还以为你是我爹,由我供你取乐呢!!”
    云琛涂好风箏,动作熟练地搂住严朗,顺杆往上爬,笑道:
    “好孩儿,好看不?这要是放出去,那就是天上最亮的一颗星哇!”
    严朗早已被迫习惯了这从来没有过的肢体接触,乾脆放弃挣扎,撇嘴道:
    “是天上最难看的一坨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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