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茗蕊快步走向二楼洗手间,湿冷的布料黏在皮肤上,寒意直钻骨髓。
    刚才那场闹剧,她將了那位苏小姐一军,煞掉了她的威风。
    转身时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位苏小姐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
    只是傅茗蕊心里並没有太多得胜的感觉。
    她像是舞台终於落幕了的演员,独自转身去洗手间的时候反而大鬆了口气。
    她演爭风吃醋,只是打出一张安全牌罢了。
    一旦跟那位苏小姐真的爭上风、吃上醋,在他人的眼中,“翡翠”就拥有了和“苏小姐”差不多持平的位置。
    她会和苏小姐一样,也被冠上“豹哥女人”的標籤。
    这个標籤不用管是真是假,但它能让她在这个群狼环伺的丛林里,少吃很多苦头。
    傅茗蕊很感谢那位苏小姐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瓶,搞定起来並不费劲。
    她匆匆向前走著。
    走廊拐角处,她突然听见安全通道里传来压低的爭执声。
    是银蛇和另一个手下。
    “豹哥说必须今晚揪出那人……监控拍到那人和『蝰蛇』的人碰过头。”
    “妈的,园区混进咱们死对头的人还能忍?查宾客名单!重点盯同期进来的……”
    傅茗蕊呼吸一滯。
    她知道黑豹有一个死对头,掌管另一块地盘。
    就像帮派之间要划分阵营一样,两边水火不容,时常暗中使绊子。
    而“蝰蛇”是那边的线人代號。
    傅茗蕊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在抓叛徒。
    难怪。
    难怪她一直觉得这场晚宴有些不太对劲,好似暗涛汹涌。
    门外的武装护卫也是一拨换著一拨巡逻。
    原来,是园区里混进了竞爭对手安插进来的內线。
    这是一场鸿门宴,用来瓮中捉鱉。
    傅茗蕊贴著墙根挪到洗手间,反锁门后立刻掏出纸巾擦拭胸口。
    同时心里开始思忖,接下来的局面该怎么办。
    回到宴会厅时,傅茗蕊已换上临时找来的备用礼服裙子。
    黑豹正站在露台抽菸,见她过来便掐灭菸头,手指抚过她湿漉漉的发梢:“苏韵菲为难你了?”
    只这一句,傅茗蕊就知道,黑豹和那位苏小姐的关係,或许並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好。
    若是关係好,或许会叫小名。
    比如苏苏,比如菲菲。
    但他叫了全名全姓。
    “苏小姐没有为难我。”她垂眼,“只是不小心手滑了而已。”
    黑豹没什么表情。
    面具下的目光从黑黝黝的洞口透了出来,审视著她。
    “我听他们说,我在情动的时候喜欢咬人的脖子?”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傅茗蕊:“……”
    一时之间,傅茗蕊愣住。
    她当时为了能贏过那位苏小姐,確实瞎掰了一大堆没羞没臊的东西。
    当时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被黑豹用一种很正经、很严肃的口吻重复了一遍……
    竟觉得很社死。
    尤其,他正站在她的对面。
    视线一寸寸落过了傅茗蕊的脖子。
    傅茗蕊后退一步,只觉得脖子凉颼颼的。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脖子上,仿佛真的在考虑从哪里下口。她紧张地颤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立刻就服软了:“豹哥,这些都是我瞎掰的。我只是为了能在苏小姐面前……贏一些面子罢了。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她心里也很忐忑。
    不知道黑豹究竟会不会愿意让她“蹭”他的地位。
    黑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向前迈了一步。
    於是傅茗蕊向后一步。
    他又向前迈了一步。
    於是傅茗蕊又是向后退了一步。
    最终,傅茗蕊的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
    黑豹站在她面前,面具下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
    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抬手,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脖颈,像是在丈量什么。傅茗蕊的指尖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不要躲开。
    “贏一些面子?”最终,他重复著她的话,“仅仅是这样?”
    傅茗蕊的心跳得飞快。
    但她脑子也很快。
    她发现,黑豹生气的点,好像和她想像得不太一样!
    先前质问她的时候,他好像並不生气。
    他周身开始散发怒意的那个时间点,是在她说出“我只是为了能在苏小姐面前贏一些面子罢了”这句话之后。
    他不高兴的,是她仅仅只是为了贏面子。
    想通了这一点,傅茗蕊立刻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她的声音轻而坚定。
    “豹哥,我只是想证明,我比苏小姐更適合站在你身边。”
    “她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为你做,而且我……可以为你做更多。”
    “我承认我今天爭风吃醋了,但是我……我自己也忍不住。”
    说这话的时候,傅茗蕊心跳很快。
    幸好现场没有测谎的仪器。
    否则只要一连接上仪器,黑豹就会知道——她百分百说的是谎言,一个真字儿都没有。
    但偏偏,这种浓度100%的谎话,却让黑豹鬆了手。
    他鬆手,面具下的神色依然很难分辨。
    但周身的怒气,却是骤然间就散了。
    这时,傅茗蕊发现——
    他西装口袋露出一角黑色装置。
    那是信號屏蔽器。
    难怪……
    难怪今晚会场所有电子设备都失灵了。
    “就算爭风吃醋,”黑豹忽然开口,“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傅茗蕊立刻摆出“是是是”、“对对对”的样子来:“好的,我知道了豹哥,以后这种不合適的话,我再也不说了……就算我爭风吃醋,我也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隨意捅出你的个人隱私……”
    黑豹没说话。
    沉默了好半天,他又说。
    “我不咬脖颈。”
    傅茗蕊很恭敬:
    “我知道您不咬了,豹哥。”
    黑豹:“……”
    这时,银蛇急匆匆跑来,压低声音道。
    “豹哥,三楼休息室有发现。”
    黑豹眼神骤冷,立刻转身离开。
    走到门边时,他看了一眼傅茗蕊:“一起过去看看。”
    ……
    休息室內,一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被按跪在地。
    他镜片后的眼神慌乱而惊恐。西装领口被扯开,领带松垮地垂在胸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著脸颊滑落。
    正是园区財务主管杜宏谨。
    桌上摊著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黑色的机身已经磨损,按键上的数字模糊不清。
    这是臥底惯用的防追踪设备。
    这种手机早已被现代通讯淘汰,但在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中,它却是最可靠的“伙伴”。
    “杜宏谨,解释一下?”黑豹慢条斯理地抽出匕首。
    刀刃在灯光下泛著森森寒光。
    杜宏谨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疯狂摇头:“冤枉!豹哥,这手机不是我的,肯定是有人栽赃!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背叛您?”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绝望。
    话音未落,黑豹的刀尖已抵住他喉结。
    凌乱的文件纸张落了满屋,其中一张飘落在傅茗蕊的脚下。
    傅茗蕊突然注意到这一张纸张的內容。
    “豹哥,等等。”她忽然开口。
    屋子里忽然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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