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丞相神情微滯,偏头看他一眼。
    “都安排好了?”
    何陵景頷首。
    “嗯,一路上都派了人手保护,父亲安心就是。”
    见她们母女三人说得高兴,何丞相神色有些低沉。
    “不知向晚可好?新年不知是怎么过的?”
    何向晚也是他们千娇万宠长大的,若不是平昭帝施压,她自己也心悦太子,他是很不愿意女儿趟皇家这浑水的。
    只是可惜,这世上大概所有的父母终究拗不过子女,一心软就同意了。
    幸好自己的女儿不是个拎不清的,不会一味地陷在情爱里,没了自己的想法。
    “父亲放心,向晚如今过得很好,我的人会护她平安,年礼也早早送过去了。”
    饭菜开始陆陆续续地摆上桌,何丞相与何陵景便也不再谈论这些让人心情沉重的话题。
    许知意扯一把站得笔直的何陵景,朝著孙夫人和何丞相跪下。
    “父亲母亲新年快乐,祈愿新的一年,所愿皆成,身体康健!”
    说完,三个人,六双手齐齐摊开。
    孙夫人笑得前仰后合,掏出早就备好的三个鼓鼓囊囊的红封。
    “你们这小嘴一个比一个甜,哈哈,拿去拿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丞相父母早亡,家中关係简单,而孙家早就已归乡,轻易不会来打扰他们。
    一顿饭,眾人边吃边聊,和乐融融。
    反观安王府,此时的气氛可谓是压抑而骇人。
    祁西洲从回府就沉著脸,眸里似淬了寒冰般。
    付知知忍著未痊癒的伤,咬牙跪在大厅里,而裴北北被嬤嬤野蛮地灌下醒酒汤,此刻也是瑟瑟发抖。
    桌上的膳食早就凉透,下人们像鵪鶉似的缩著脖子,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裴北北你真是不知廉耻!本王的脸都被你丟光了!没喝过酒吗?皇宫是什么地方,哪容得你放肆!”
    裴北北自知理亏,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与祁西洲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也非她一人之过。
    谁让祁西洲不行,却偏还要把她禁足在府里。
    而且还把自己的情郎给送走了,这天下那么多的帅哥,她不过是想给他们一个家罢了!
    哪里就错了?
    早知如此,当初还同许知意爭个什么劲啊!
    她好不容易穿越一场,没想到嫁给了个太监!
    越想越气,虽喝了醒酒汤,可都说酒壮怂人胆,翻著白眼辩解道。
    “妾身哪知道那个葡萄酒后劲如此之大!再说了,就算妾身有做得不对之处,也受到惩罚了!妾身怎么说也是王爷的人,他们打妾身,也等於是不给王爷脸面!”
    “您不维护妾身也就罢了,怎么还责怪起妾身来了?”
    祁西洲喝茶的水微顿,旋即一只杯子直直朝著裴北北飞来。
    裴北北下意识地闪躲,茶杯不偏不倚正砸在付知知的额头,血瞬间就冒了出来。
    付知知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一样,神情麻木地跪著。
    祁西洲微微皱眉。
    “你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回去!”
    付知知闻言起身,朝著他行了个礼。
    “妾身这就走。”
    祁西洲的眸子沉了沉,看著她雪白的脸上沾染著的血渍,莫名有些兴奋。
    他极力克制著想要將人压到床上折磨的衝动。
    沉灰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杀裴北北最好的时机,只命人打了她十板子,以儆效尤。
    裴北北被人像拖死狗似的拖回到自己的院里。
    行刑的是跟著祁西洲南征北战的侍卫,下手一点也没留情面,腰以下的位置,鲜血淋漓。
    以前在战场上,为了救出祁西洲,她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故而只是咬紧牙关,由著贴身婢女將衣裳一点点剥下来。
    额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她一声不吭。
    婢女眼中含泪,將上好的金创药慢慢洒在伤口上。
    “侧妃,您就同王爷服个软不行吗?也省得受这皮肉之苦。”
    裴北北冷哼一声。
    “我凭什么要和他服软?他自己不行,就看不得我好!区区一个东临王子,摸也就摸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转头,对著婢女道。
    “收拾细软,这王府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咱们过了年就离开京城!”
    婢女訥訥,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再多劝。
    “是,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可......这一路上危险重重,陈侍卫又被王爷派出去了,奴婢担心侧妃会遭遇不测。”
    裴北北摆手,无所谓的道。
    “怕什么,我也是会一些功夫的,一般人近不了身,到时咱们只做男子打扮!”
    她刚才是从祁西洲的眼中看到了杀意的,她又不傻,不跑,难道还等著被他杀掉?
    “姑奶奶不陪他玩了!嗝——”
    酒嗝里还带著一丝恶臭,裴北北不以为意,只衝著婢女不耐烦地挥手。
    “还杵在这干什么?去收拾东西啊!银票什么的全缝在小衣里,安全。”
    婢女忙不迭地去收拾了。
    裴北北可是捞了不少的油水,放在她这里的就足有六千多两的银票,还不加她自个昧下的。
    裴北北虽说有些粗鄙,性子也不討喜,但算起来,还真不是个难伺候的主。
    自己跟著她,应该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反正怎么也好过在王府朝不保夕的数著指头熬日子的要强。
    安王越发的暴虐了,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无缘无故丟了脑袋,早跑早安心啊!
    安王对府里这些事情不甚在意,有机灵些的小廝贿赂了管家,拿了自己的身契,早不知跑去哪了。
    她的身契倒是被裴北北早早就拿到手里了。
    裴北北脑子简单,人也有些蠢,只要自己表现得忠心一些,再说点好听的话,还担心骗不到银子?
    只要离开这该死的王府,自己悄悄寻个老实的男人嫁了。
    越想越兴奋,恨不得马上背著包袱离开。
    但想到裴北北屁股上的伤,婢女嘆了口气。
    饶是她再皮糙肉厚,怕也得养上十天半月的,千万別出什么变故才好呦!
    手上动作飞快,毕竟裴北北还是挺有先见之明,早將那些没用的首饰头面、瓷器摆件变卖,换成了便於携带的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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