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轿顺利到了安王府。
    许知意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下轿,眾人纷纷恭敬行礼。
    “见过安王妃!”
    “恭喜安王妃!”
    她的脚步微微停顿。
    虽隔著红盖头,仍是一眼就看到了秦淮生!
    那个自詡清高,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微垂著头,態度无比恭敬。
    许知意心中感慨万千。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她讥誚一笑,迈过火盆。
    这一生,她要將他们全部踩入尘埃,看著他们墮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秦淮生也在看她,眼里满是不甘和阴鷙。
    这原本该是他的妻,还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也该是属於定安侯府的!
    王府並未给定安侯府下帖子,今日他原本是不想来的,可拗不过母亲。
    太子与丞相在王府门口迎接前来贺喜的宾客。
    母亲希望他借著这由头,与朝中大臣们拉近关係。
    可惜,从头到尾,他就像个透明人。
    管家也是个圆滑的,收了定安侯府的礼,並未为难秦淮生,更没让他出示请帖。
    秦淮生暗暗鬆了口气。
    座位一早就排好了,像他这样不请自来,官职低微的,只能坐在最末。
    秦淮生尷尬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皇帝身边的江公公也来了,还带了好多东西,管家满脸堆笑,躬著腰连连道谢。
    没撕破脸之前,礼不可废!
    江公公从小侍候皇帝,皇帝也十分依赖他。
    管家只觉得讽刺。
    皇帝为了那位置,对自己的儿子百般算计,却对一个太监盲目信任。
    多可笑。
    江公公与管家客套几句,小跑到太子和丞相身边。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丞相。”
    太子笑著让他起身。
    “江公公既然来了,就留下喝杯喜酒,也好沾沾喜气。”
    江公公半躬著腰,態度恭敬。
    “老奴还要回去给陛下復命,不好多留,礼到了,老奴就不打扰太子和各位大人了。”
    江公公又去看了祁西洲。
    府中一派喜气,大红灯笼高悬,祁西洲躺在床上,换上了大红喜服,更显得一张脸惨白如纸。
    江公公唏嘘,心里也不好受。
    祁西洲十一岁上战场,正逢外敌入侵,北地民不聊生。
    他与前镇国大將军浴血奋战,九死一生,领著安阳军大杀四方,在军中拼得了一席之地。
    十一岁到二十岁,期间,镇国大將军阵亡,祁西洲临危受命,將来犯的敌军斩於马下,好几次性命垂危。
    遍体鳞伤,依旧誓死捍卫国土,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年轻將军。
    可惜,皇帝忌惮他手中兵权,人都废了,仍是不放心。
    要说狠心,谁也比不过当今天子!
    陈府医师出药王谷,生性孤傲,不惧皇权,面对江公公的询问,態度也十分冷淡。
    “如公公所见,安王的情况很不妙,如今只求上天开眼,让安王顺利度过此劫。”
    言下之意,药石无医,全看天意!
    江公公嘆气,“安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老奴也会日日祈祷,辛苦陈府医好生照料安王,老奴这就回宫了。”
    陈府医轻掀眼皮,“照顾安王是老夫的本分!就不劳您操心。”
    江公公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老脸臊得慌,在心里暗暗骂了皇帝好几句。
    他打心底里替安王觉得憋屈,但圣心难违,好在祁西洲没有强大的母家,又交出了兵权。
    皇帝多少还是心疼这个儿子的。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江公公也不好意思多留,最后看一眼气息微弱的祁西洲,走了。
    陈府医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
    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不过这样也好,安王如今这副样子,也不必进宫,自也不必看他们的脸色。
    什么父皇,什么兄弟,都是口蜜腹剑,互相算计。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倒不如安心待在府里,与王妃好好过日子。
    来日生一群娃娃,多热闹!
    屋里重新恢復安静,陈府医悠哉地坐在一边喝茶。
    “小子,人都走了,外面有无白他们守著,別装了,起来喘口气,老夫真怕你把自己憋死。”
    管家在前院儿忙碌张罗,又有礼部的人帮忙,太子和丞相其实没什么可忙的。
    一切井然有序。
    许知意已经坐在新房的喜榻上,边上是吴嬤嬤和浮生。
    喜娘是王府找的,应该是自己人。
    吴嬤嬤笑著將许知意的盖头挑了。
    “王妃,屋里也没外人了,您要不要去看看王爷?”
    许知意眨了眨眼,“我饿了。”
    吴嬤嬤乐呵呵地扶起她。
    “王妃,再饿也得先喝了合卺酒啊!王爷那屋已经都准备好了,您就再忍一会。”
    浮生也过来扶著她。
    “王爷行动不便,您就辛苦点。”
    她打量一眼喜房,小声嘟噥了句。
    “布置得这般喜庆,王妃又不睡这屋。”
    许知意扯一把浮生,“我为何不能睡这里?”
    浮生笑,“成亲第一日,总不能让王爷独守空房吧?难道王妃要和王爷分房睡?”
    她瞪大眼,“不会吧?不能吧?成亲不都要睡一张床榻吗?”
    吴嬤嬤没好气白她一眼。
    “这还用你说,王妃与王爷自是要住一个屋的。”
    许知意懒得理会她们。
    祁西洲这场病虽说是假的,但身子不行可是真的!
    就算两人同榻而眠,他也是有心而无力。
    何况,祁西洲和她,只是合作关係,至少目前看来,二人配合得还是很默契的。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多余感情。
    也或许有,但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
    按说今日大婚,为图吉利,她是不可迈出喜房一步的。
    但,內院有侍卫暗中把守,倒也不担心有人突然闯进来。
    上一世,定安侯府女人多,闹得乌烟瘴气,可王府没有小妾、通房,这一点许知意觉得很欣慰。
    至少三年內,她的日子都將过得很清静。
    再者,等祁西洲將身体调养好,也是她离开之时,他想纳多少妾室,也再与她无关。
    院里种了不少银杏树,风过,叶子沙沙作响。
    许知意驻足,良久才对著吴嬤嬤说了句。
    “要是能將我院里的梧桐树也一併带过来就好了,那树是母亲亲手栽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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