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腿!是谁,是谁敢伤我?!”秦锐抱著腿栽倒在地,鲜血从指缝间涌出。
    他狰狞抬头,却见一柄通体漆黑如墨的飞剑在半空划出半圆,剑柄调转,慢悠悠飞走,最终悬停在李通明身前三尺。
    二楼顿时譁然。
    围观人们顺著剑光望去,只见李通明站起身,一袭黑衣,光明磊落。
    朱立身仍在大快朵颐,手中酱肘子往下滴著汁水。
    以气御剑,灵兵……老僕瞳孔微缩,闪身回到中年男子身侧。
    秦家的家僕迅速围拢过来,当先两人从腰后掏出玄铁锁链,链头淬著暗蓝精芒。
    后两人各持袖箭,脚步起落间快速逼近。
    四人成合围之势,將李通明困在桌前。
    “给老子剁了他!不,要活口!”秦锐嘶声尖叫,“我要把这杂种做成人彘,养在缸里!”
    锁链如毒蛇吐信般袭来,两道袖箭紧隨其后。
    李通明手腕轻抖,身前饮渊蛟龙虚影显化,叮叮噹噹绞出一片铁屑。
    四名恶僕隨之倒飞出去。
    好俊的飞剑……老僕眸中闪过亮光。
    “黑衣黑剑……”围观眾人像是想起什么,眼睛猛地睁大。
    秦锐竟不再嚎叫,他强忍著剧痛:“阁下何故多管閒事,家父乃吏部侍郎,可否给些薄面?”
    李通明收剑回鞘,面无表情:“滚。”
    秦锐闻言却鬆了口气。
    应该没有惹到太恐怖的存在。
    况且看其穿著,不似什么大家之人,多半只是路过京城的散修。
    现在只要不將其激怒,来个什么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等他归家召集人手,报仇机会有的是。
    秦锐看向几个倒地不起的家僕:“没用的东西,都愣著做什么,赶紧扶我起来,没听见人家让咱们滚吗?!”
    几个家僕忍著剧痛爬起,將秦锐抬著,灰溜溜往楼下去。
    快到楼梯口时,秦锐艰难挤出笑脸:“在下秦锐,还未问过阁下尊姓大名……別,別误会,没別的意思,就是想与阁下结交一番!”
    一眼看穿对方所想,李通明忽然笑了,隨即报出姓名。
    “李通明”三字话音方落,二楼忽地陷入诡异的寂静,酒水嘀嗒声、朱立身咀嚼声,清晰可闻。
    “大可放心,我就在此不走,你有的是时间出去集结人手。或者……回家去找爹娘也成。”李通明转身坐下,不再去看秦锐。
    他非弒杀之人,没有切实证据,不能杀对方。
    若等对方將那跑堂少年打死,倒是有了实证。
    可如此,那少年便要被活活殴打、折磨致死。
    做好人,顾虑总会多些。
    京城又不比虎泉郡,李通明也无法效仿在郡城之时的行事方式。
    且当时是有大义加持在身,堪称天时地利人和俱在,难以再度復刻。
    李通明……秦锐默念此名,旋即想起此人是谁,反倒不再惧怕对方来个血溅五步。
    朝廷的人,根角清晰可查,凡事需考虑规矩,不比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侠客,哪里敢在这酒楼杀他。
    “李通明!”秦锐被家僕搀著下楼,“好,好得很,本少爷记住你了!”
    楼梯上的围观眾人,不敢招惹秦锐,纷纷避出一条道路。
    “嗝儿……”朱立身扶著肚子向后仰去,桌上饭菜还剩一半,他准备休息一会再战,“老李,有个当官的爹是不一样,吃饭都不用给钱。”
    他本是隨口与好友吐槽几句。
    哪曾想,李通明却像是想起什么,眸光一闪,腾地一声拍桌而起:“听没听见我大哥说话?!把帐结了再滚!”
    朱立身目露惊恐,想拦却为时已晚:“老李,別,你干啥……”
    楼下沉寂片刻,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掌柜的下来结帐!”
    酒楼掌柜从二楼小跑下去,堆著笑道:“不用不用,秦少日后常来捧场……”
    秦锐瞪了掌柜一眼,没过多理会,取出一袋银子扔下。
    等他离开醉仙楼,一楼的说书先生取出砚台,开始疯狂磨墨。
    掌柜在一旁看的嘴角直抽……难怪请此人说书一天要二百五十文钱!
    一两黄金十两银,一两白银等於一贯铜钱,平日略有浮动。
    一贯钱可买四担米,十斤盐,也是时有浮动。
    一担米一百二十斤。
    说书人一天便可挣一担米,妥妥高收入人群。
    需知寻常无修为傍身的士卒,每月只能赚三贯钱。
    单就如此而言,年收入只要达二十贯钱,便足够一家生活。
    可这是在没有徭役的前提下。
    徭役莫说工钱,有时连饭都需自备。
    在京城,这情况还见不太到。
    可整个大晏,十四州,数百郡,上万县,无时无刻都在发生。
    ……
    “老李,你行侠仗义,积累侠意,干嘛要带上我!”朱立身瞪著眼珠子看向李通明。
    “那不是你提出来,我担心抢你功劳。”李通明无奈回道。
    朱立身若不说,他刚才还真想不起来。
    掛帐,说的好听,实际便是不给钱的由头。
    试问,哪家酒楼敢朝吏部侍郎之子要帐?
    功劳?老李竟会认为这是功劳……朱立身不由一阵唉声嘆气。
    见他愁眉苦脸,李通明安慰道:“好了,他爹是吏部侍郎,又不是工部侍郎,管不到你,你莫要多想。”
    “我可不是怕他,我只是担心给我师父添麻烦……”朱立身小声嘀咕,“我师父就一种地的,要是得罪了吏部侍郎,那可该怎么办啊!”
    李通明闻言,不由深深嘆了口气。
    有人少年老成。
    有人始终少年。
    ……
    约莫一刻钟后,李通明和朱立身吃饱喝足,將面前饭菜一扫而光。
    前者唤小二结帐。
    李通明大致估摸了一番,他这一桌菜,应该有个三两银子左右。
    小二没来,掌柜的倒是亲自上来:“大人,您的帐被人买过了,就是楼梯口那一桌!”
    说著,他指给李通明看,现下已经无人。
    楼梯口……李通明微微拧眉,开始回忆方才那地方坐著的人。
    是个长相俊雅的中年人,气质不俗。
    那老僕一看便知是淬体的高手。
    他和对方並不相识。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朱立身感嘆起身。
    他只觉好友不必钱,是件值得高兴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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