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四个小孩儿在收徒的小摊上兴风作浪,群魔乱舞,姜瑶当场脸黑。
    快步上前一人一下。
    “反了天了你们!都喊的什么傻话,收徒怎么能这么收呢?”
    “香梨都被你们带坏了!”
    “还有你,姜小毅,你能耐了啊!脑袋硬不疼是吧,我今天非给你屁股打肿不可!让你做大哥,让你做猛男,天天这样,以后还能有出息吗!”
    街道中,气愤的姜瑶彻底化身母老虎,揪著弟弟姜小毅的耳朵,不停踢他的屁股,踢一下骂一声,踢一下骂一声,给八岁的小猛男踢的嗷嗷直叫。
    “姐,这么多人看著,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出来混?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问题?”
    “出来混?你想去哪混?成天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今天非得给你踢哭不可!”
    看著少女当街教训小孩儿,时安在一旁频频点头。
    嗯,教训的好。
    小孩子顽皮,有时候是要教一教。
    集市中,姜瑶对著四个小屁孩好一顿训斥,然后拉著他们给卖葫芦的大爷道歉,时安则来到收徒的大鼓旁,琢磨晚上做点什么菜好。
    然而他刚琢磨没一会儿,便察觉到一丝古怪的气息。
    嗯?好奇怪的气息……
    不远处,正捂著小肚子,“咯咯咯”笑著观赏姜小毅被骂的香梨,也猛的抬起小脑瓜,整个人惊疑不定的望向集市周围,甚至还像紫貂一样吸了吸小鼻子。
    繁华的年后集市,阳光明媚,人声鼎沸。
    各路摊贩的叫卖声、街坊邻居相互拜年的贺喜声,以及姜瑶训斥三个小男孩儿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显的格外平和美好。
    “麦芽嘞~好吃的麦芽~”
    “拨浪鼓~五文一支的拨浪鼓~”
    “人人~!”
    “新鲜的冻梨啊~不甜不要钱了啊~”
    “卖布啊~上好的布料~开春做春衣嘞~”
    “蔬菜种子~好种不挑土的蔬菜种子~”
    “娘子不要!救命!”
    热闹的集市中,惊恐的哭喊声骤然从远方响起,声音之大直接衝散各路摊贩的沿街叫卖!
    “救命啊!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啊!”
    一时间,街上无数百姓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个个侧首而望,不但摊贩叫卖的声音顿住,正在训斥弟弟的姜瑶也被声音嚇了一跳。
    接著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安的身影便瞬间冲入人群!
    集市东街,一处贩卖生乾果的摊子被轰然掀翻,生乾果落的满地都是,引的无数百姓惊叫后退。
    混乱的人群中,一名青年男子满脸惧色的扑倒在地,嚇的腿肚子都在发颤,掛满泪珠的脸上更写满了焦急恐惧。
    “这不是卖生的李久望吗?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久望,你咋了?”
    “先起来,来,我扶你。”
    “救命……救命……我娘子她……”
    周遭百姓纷纷想要帮助男子,名叫李久望的男子还没来得及回应,下一秒,一道不似人声的厉吼便赫然从生店铺內响起!
    “轰!”
    伴隨著木门破碎的巨响,不明真相的百姓看到一名年轻女子衝出生店铺,悽厉嘶吼著扑向男人!
    恐怖的一幕直接將所有围观百姓嚇懵,也彻底將瘫软在地的李久望嚇至失语!
    “呼哧!”
    几乎在同时,围观人群中赫然衝出一道青衣身影,一记快如闪电的凌空侧踹狠狠將年轻女人踹开,女人一声嘶吼,整个身子当即横飞出去,“咚!”的一声撞在不远处的巷口墙壁,接著“扑通!”一声摔在泥地上。
    一时间,整座集市都安静了下来。
    围观百姓们惊疑不定的看著这一切。
    一脚踹飞女子的时安同样面露古怪,半是警惕半是疑惑的看著倒地不起的女子。
    倒在地上的男人则大口大口喘著粗气,目中满是挥之不去的惊恐。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啊……”
    看著墙边倒地不起的女子,被嚇坏的男人颤颤巍巍爬起,想要去看自己的娘子如何了。
    “时安。”
    人群中,姜瑶带著弟弟和香梨赶了过来,少女的眼中满是担心与疑惑。
    “怎么了时安?发生什么事了?”
    巷口白墙之下,被踹飞的女人微微抽搐两下,时安眯著眼睛细细看著,最终在男人即將走向女人的时候一把將他拉住。
    “別过去!”
    “啊啊啊啊啊!!!”
    时安开口的同时,披头散髮的女人猛的发出悽厉至极的嘶吼,小腹微鼓的身体“咔嚓!”一扭,在所有人面前抬起七窍涌血的恐怖面容!
    此幕一出,围观百姓瞬间嚇的惊叫不已,就连姜瑶几人也被狠狠嚇了一跳。
    “娘子不要!”
    眼见女人扑向距离最近的一名孩童,时安再次在周遭人逃窜尖叫的声音中衝出,左手一把抓住对方挥来的泛黑手爪,猛的一甩让其背对自己,隨后掐著对方颈椎部位將其狠狠按在巷口墙壁上,使其动弹不得!
    按住女人的同时,时安抓著女人不停抽搐的手腕,快速为其查探脉象。
    而隨著把脉的手段一出,他的脸色也变的难看无比!
    面前,女人还在不断嘶吼反抗,贴著墙壁喊叫不断,眼见女人的相公李久望又要上前,时安眼神一凝——“別过来!你娘子……”
    看著身后声泪俱下的男人,时安话到一半,抿了抿嘴,语气中透著哀嘆。
    “你娘子尸邪攻心,在下已是回天乏术,且她身上有尸毒,若是不除,镇上百姓必有一劫……节哀,顺变。”
    少年嘆息的话语一出,名叫李久望的男人当即身子一抽,整个人眼神空洞,面容呆滯,最终“扑通!”一声,声泪俱下的跪倒在地。
    “娘子……娘子……”
    看著这一幕,时安不忍的转过头,同时脸色也变的越发难看。
    “啊啊啊啊啊!”被擒的女人再次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目中更是大股大股涌出黑血,眼见此人力大无穷,已非寻常妇人,时安再不犹豫,猛的鬆开右手,掐出道门剑指!
    “不要!我娘子怀著身孕!不要!”
    在女人转身的瞬间,时安不顾身后男人的哭喊,瞬间以道门剑指点住女人额头,源源不断的灼热灵气当即传入对方的识海天灵!
    下一秒,女人七窍涌血的头颅便变成火红之色,即使是修士也难以抵挡的灼热灵气在她的头颅內部熊熊燃烧,不但涌血的七窍散发出大股大股的滚烫白烟,脸上皮肤更是变成近乎透明的火红琥珀之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同时从女人的口中和小腹位置传来,这让时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仅周围人看的惊骇不已,就连远处的姜瑶和香梨也是完全呆住!
    “不要杀我娘子!她怀著身孕啊!!!”
    身后,男人爆发出浑身的力气扑向时安,但下一秒就被时安放出的护体灵气挡住,任其如何捶打都毫无作用。
    灵气罩內,女人的身体燃起熊熊烈火,不仅皮肉骨头被烧穿,满是火苗窜动的小腹也被烧溶出一个不断扩大的口子,里头露出一个扭曲嘶吼的恐怖婴孩,浑身冒火的往外攀爬。
    见到这一幕,灵气罩外的李久望彻底崩溃,整个人瞪著眼睛完全喊不出话,只能无助的拍打著灵气护罩,发出泪流满面的无声嘶喊。
    最终,婴孩烧成了灰烬,女人也“哗啦!”一声从腰部位置断裂,灰飞烟灭。
    女人消失了,灵气罩也消散了。
    尘归尘,土归土。
    男人连滚带爬的扑到灰烬中,发出沙哑的哽咽哀嚎。
    围观人群中,无数人望著这一幕,大人们捂著小孩子的眼睛,不少人虽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但受到男人的哭声感染,仍旧感到伤心难忍。
    身后,姜瑶等人同样看的触目惊心,哪怕是平时一口一个“本大王”的香梨都老实了,和姜小毅一起牵著姜瑶的手,默默望著这一幕。
    “时,时……安。”
    “这位姐姐她……到底发生”
    “都是你害的!你还我妻儿命来!”
    姜瑶正欲开口询问,灰烬中嚎啕大哭的男人忽然爬起,撕心裂肺的对著时安挥拳!
    ”时安!
    “砰!”
    一声闷响,姜瑶瞳孔一缩,周围百姓也是纷纷吃了一惊。
    场中,时安没有用任何灵气保护自己,结结实实挨了男人一拳,嘴角处落出一点嫣红。
    姜小毅都看懵了,隨即对著男人破口大骂:
    “你这人有病吧!时安是在救你好吗!”
    一旁的香梨也生气了,小手一叉腰:“大胆!居然敢打本大王欣赏的人类!”
    “就是!时安哥可是修仙者!你怎么这样不知好歹!”
    “你是镇上卖生的大叔?你信不信我以后再也不吃你家的生!”
    见时安被打,青龙帮几个心智未成熟的孩子纷纷气愤不已,姜小毅和香梨更是擼起袖子要给男人一点顏色瞧瞧,然而时安却抬手拦下了他们。
    场中,他望著面前绝望到近乎疯癲的男人,在眾人不理解的目光下,对男人抱拳鞠躬。
    “对不起。
    是在下才疏学浅,修行不够,实找不到两全之法。
    这才导致尊夫人与令郎离世。
    不求小哥原谅,只愿小哥节哀。”
    说完,时安来到黑烟未净的焦炭灰烬前,望著那一尸两命,虽轻却沉的灰烬,没有任何犹豫,在所有人眼前屈膝向灰烬跪了下来。
    “夫人,您尸邪攻心,在下救您之时,您的肉身便已经化为尸邪操控之物,便是您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亦是如此。”
    “尸邪一出,犹如瘟神横行,为避免镇上百姓遭受牵连,在下只得以阎罗手段,將您与孩子送往九幽酆都,望您和孩子泉下有知,保佑您的相公,走出心结,不再痛苦,也望您和孩子放下苦痛怨恨,早日转世,得福安康。”
    说完,在灰烬前跪下的时安,默默叩首三次,隨后双手各自结出道门“三清指”与道门“收瘟指”,以跪姿,对著一摊灰烬,诵念晦涩难懂的道家经文。
    隨著一句句清澈平稳的《往生咒》念出,在场的百姓纷纷感到心中动容,一个个无言望著这手段强大,但却谦卑至尘埃的少年修士。
    原本觉得当眾下跪有些丟人,觉得很没有骨气的姜小毅,在听到时安念诵的经文后,也忽觉心静如止水,抿著嘴安静看著。
    心思细腻的姜瑶更是不知何时红了眼眶,咬著下唇,一言不语。
    就连出身妖族的香梨,在看到这一幕后,圆圆的眼睛里也写满了迷茫。
    时安这个人族修士,居然对著普通人的骨灰下跪?
    他好歹也是修仙者,居然这么不要面子的吗?
    看著眼前背对自己,跪著为骨灰诵经超度的人类少年,香梨觉得不理解,只是莫名想起了小时候在风狸山,外婆给自己讲睡前故事时,所说起过的圣人。
    可怎么感觉时安比外婆说的圣人还要厉害?
    他明明跪著,却好像比许多站著的人都要强大。
    唔……不可能不可能。
    圣人都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那就是些神话故事,而且时安才多大,圣人应该都是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时安这样的还是更適合给本大王做饭吃,他是做饭最好吃的人类。
    集市上,围观的百姓安静看著这一幕,静静聆听那叫人安心,叫人放下一切悲痛的诵经声。
    片刻之后,百姓中有一位中年大婶忽然瞪大双眼,抬手一指——“你们快看!小仙长的超度成真了!”
    一声惊呼,在场的百姓纷纷惊讶抬眸,只见诵经念咒的时安身前,那一摊摊灰烬居然平地升空,盘旋而上!
    名叫李久望的男人也是瞬间抬头,眼含热泪的望著这一幕。
    最终,他见那缕缕灰烬扶摇升空,向远方飞去,立刻不顾一切追了上去,百姓们也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阳光与清风下,李久望望著天空中的灰烬边跑边大声哭喊:
    “娘子~”
    “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夫妻!!!”
    用情极深的话语一出,天空中盘旋飞舞的灰烬,居然真的落下一点,在一眾杏林镇百姓的惊讶目光中,稳稳落在了男人手心。
    望著男人追逐妻儿骨灰,向阳奔跑的背影,杏林镇所有人都看到。
    那常被世人认为是阴晦不祥之物的死者骨灰,在少年的诵经声、清风、以及斜阳余暉的相伴下,无畏无惧,尽情飘荡於天地之间!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討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道门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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