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见东方青藏如此识趣,心下也是微微頷首。
    和聪明人说话,確实省力。
    他淡然一笑,重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这一次,是真的呷了一口。
    温润的茶汤滑过喉咙,留下淡淡的回甘。
    “这个人,东方司主其实也见过。”
    许元放下茶盏,声音不疾不徐。
    “正是秦阿秀。”
    “她家学渊源,医术还算过得去。”
    话到此处,许元的语气郑重了几分。
    “不过,此事我尚需徵求她的意见。”
    “若是她本人愿意来镇龙司效力。”
    许元目光平静地看向东方青藏,字字清晰。
    “届时,还望东方司主能多加照拂一二。”
    他稍稍停顿,眼神锐利。
    “最重要的一点。”
    “保她周全。”
    最后四个字,许元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秦阿秀孤身一人,在这世道行走不易。
    自己刚与王家结下死仇,未来风波难料,將她留在身边,未必安全。
    镇龙司乃朝廷官署,有东方青藏这位司主照拂,无疑是目前最稳妥的去处。
    至少,王家再是势大滔天,手再长,也不敢明火执仗地去镇龙司的地盘上寻衅滋事!
    东方青藏闻言,心中那块悬著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果然是那位秦姑娘!
    而且听许元这般郑重其事的交代,这位秦阿秀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绝对非同一般!
    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天赐良机啊!
    他当即挺直了腰板,甚至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语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许壮士儘管放心!”
    “只要秦姑娘点头,愿意来我镇龙司!”
    “我东方青藏,以这清河郡镇龙司司主之位担保,定护她万全!”
    声音鏗鏘,透著一股毋庸置疑的决心。
    “在我镇龙司一亩三分地內,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至於待遇,一切从优!”
    “月俸,药材调用,独立医室,全都比照司內最高规格安排!”
    “绝不亏待秦姑娘分毫!”
    东方青藏的態度热情得近乎殷切。
    这不仅仅是在给许元面子。
    更是要牢牢抓住这条能与许元这位潜力无穷的年轻人,建立更深层次联繫的纽带。
    只要秦阿秀在镇龙司一日,他东方青藏就不愁没有机会,继续与这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天才打交道。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都从对方的眼神深处,看到了一丝瞭然於胸的笑意。
    一个心照不宣的,口头上的约定。
    就在这间守卫森严的偏厅之內,无声无息地达成了。
    许元为秦阿秀寻得了一个相对安稳的落脚处,心中略微鬆了口气。
    东方青藏则成功与这位技艺惊世、武道成谜、未来不可限量的年轻人,建立起了初步的,却又至关重要的联繫。
    各取所需。
    皆大欢喜!
    ......
    清河郡郊外,王家山庄。
    山庄內,死寂一片。
    往日囂张跋扈的僕从护院,此刻都屏息敛气,垂手站在廊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主厅內那压抑到极致的气氛。
    主厅之中。
    王天阳端坐太师椅,面色铁青,眼神阴沉得像是要凝出冰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內心积压的怒火已经到了喷发的边缘。
    离他不远处,王澜瘫软在椅子上,脸色灰败,眼神空洞无神,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废物!”
    王天阳猛地一掌拍在扶手上,硬木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点挫折都承受不住!我王家的顏面,这次全被你这不爭气的东西给丟光了!”
    王澜身体猛地一抖,嘴唇囁嚅,却终究没敢抬头辩驳半句。
    就在此时。
    “砰!”
    厅堂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一名王家护院,几乎是手脚並用地滚爬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里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恐惧。
    “老……老爷!赵……赵管事……他……他找到了!”
    王天阳霍然从太师椅上站起,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住那名护院:“人在何处?!”
    那护院瘫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艰难地吞咽著口水,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
    “在……在城西……那片荒废的林子里发现的……可……可是……”
    “可是什么?!说!”王天阳厉声低吼,一股慑人的威压轰然散开。
    “可是……只剩下一堆白骨了啊!老爷!”
    护院终於控制不住,带著哭腔嚎了出来。
    话音刚落。
    几名同样面无血色的家丁,抬著一副用树枝和布条临时綑扎的简易担架,脚步踉蹌沉重地走进了大厅。
    担架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
    上面,赫然是一堆散乱堆积,顏色枯黄的骸骨!
    森森白骨之间,还缠绕著几缕早已腐烂得不成样子的深色布条。
    那布料的样式和顏色,正是赵坤平日里最喜欢穿的那件黑色劲装!
    骨架异常粗壮,即便只剩枯骨,也能依稀看出其人生前的强悍体魄。
    “赵叔?!”
    原本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的王澜,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踉蹌著,几步扑到担架前,眼神死死地钉在那熟悉的衣物碎片和那堆触目惊心的白骨上,发出了近乎野兽般的低嚎!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叔……赵叔可是铜肉境!是真正的铜肉境高手啊!”
    “整个清河郡,有谁能杀得了赵叔?!谁能?!”
    铜肉境!
    那是真正踏入了炼肉境门槛的武道强者!
    皮肉坚韧,寻常刀剑难伤,力能开碑裂石!
    这样一位横行青州多年的高手,竟然会死得如此悽惨?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未能留下?!
    王天阳缓缓走上前。
    他负手立於担架旁,低头俯视著那堆散发著浓郁死亡气息的白骨。
    他的脸上,没有王澜那般失態的疯狂。
    但那双幽深得如同古井般的眸子里,却有可怕的风暴在悄然匯聚,酝酿!
    赵坤!
    是他王家耗费资源,豢养多年的心腹!实力强横,做事狠辣,从无失手!
    派他去处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乡下木匠,本该是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十拿九稳!
    结果……带回来的,却是一具冰冷、散乱的骸骨?!
    王天阳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日在將作坊广场上,许元那张从始至终都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庞。
    当时,他只当那是无知者的狂妄与愚蠢。
    可现在回想起来……
    那份超乎常理的平静之下,究竟隱藏著什么?
    难道……
    一个冰冷得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爬上他的心头。
    是他?!
    那个叫许元的木匠?!
    一个来自偏远小镇,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木匠,反杀了炼肉境的赵坤?!
    这……这怎么可能?!
    可除了他,还能有谁?!谁又有这个动机?!
    一股刺骨的寒意,毫无徵兆地从王天阳的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周身瀰漫的气息,愈发冰冷,阴沉。
    那原本被极力压抑的怒火深处,悄然掺杂进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以及……一丝凝重!
    他感觉,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彻底看走了眼!
    许元绝不仅仅是拥有一手神乎其技,近乎妖孽的木工技艺!
    “查!”
    王天阳猛地转过身,眼神变得无比狠戾,声音低沉,如同寒冰摩擦。
    “给我去查!”
    “动用所有能动用的人手!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许元的底细,给我查个底朝天!”
    “他的来歷!他的背景!他的师承!他最近都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
    “任何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跡,都绝不能放过!”
    “下一次动手,我要万无一失!”
    这个叫许元的螻蚁,必须死!
    而且,要让他死得比赵坤悽惨百倍!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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