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砚出来,身上也是白色中衣,跟谢南笙身上的中衣是同一块料子缝製。
    丝轩新进的料子,谢南笙摸著柔软,便让绣娘按著两人的身量裁了两件里衣、两件中衣,中衣袖口都绣著竹子。
    谢南笙眼下瞅著,突然生出一点不自然。
    “岳老给的药浴,如何?”
    谢南笙启唇隨意寻了个话题。
    “不错,身上舒爽不少。”
    闻言,谢南笙下意识看向傅知砚的下腹,反应过来后,谢南笙尷尬抬头。
    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怕他憋坏。
    上辈子,她也有一两个相交不错的世家夫人,女子聚在一块,偶尔也会聊几句浑话。
    后来从一个夫人嘴里知道,男子不能总是憋著。
    谢南笙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傅知砚,难以启唇,委婉开口。
    “阿砚,其实我们是夫妻。”
    傅知砚双手握成拳,抬眼看向谢南笙,刚按下去的躁意又浮起,耳畔有些发烫。
    谢南笙同样紧张,双手不自觉揪著衣服下摆,她的暗示,傅知砚应该能懂。
    烛火昏黄,洒在谢南笙的脸上,映在傅知砚的心上,心弦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弹出的曲子澎湃高涨。
    他想,实在难克制。
    “南笙。”
    话还没说完,一阵抽痛唤醒傅知砚。
    傅知砚眉头紧皱,痛呼出声。
    “嘶!”
    “阿砚,你怎么了?”
    谢南笙也看出来了,突发情况让谢南笙將那点想法拋开,快步走到傅知砚跟前。
    “腿抽筋了。”
    “秦年。”
    谢南笙衝著门口喊了一声。
    秦年走进来,在傅知砚跟前蹲下,將傅知砚的腿微微抬起,熟练按摩,岳老教过秦年按摩手法。
    谢南笙站在身后,將热毛巾递给秦年。
    两刻钟后,抽筋缓解,傅知砚的额上有薄薄一层细汗。
    谢南笙用帕子轻轻拭去汗水,又用湿帕子擦了一遍,神情紧张。
    “阿砚,还觉得痛吗?”
    傅知砚摇头,谢南笙吐出一口气,皱著的眉头才鬆开。
    伸手不见五指,傅知砚张开眼睛,侧头看向谢南笙,漆黑的眸中,情绪复杂。
    病痛缠身,不知能活几何,他不能自私。
    *
    天才微微亮,別宫开始热闹起来,用过早膳,他们就要到营帐去。
    狩猎活动是武將们大显身手的时候,谁能猎得最多活物,不仅会得到陛下的嘉奖,若是天子大喜,加官进爵也是有可能。
    文官则多是聚在陛下的营帐,用他们三寸不烂之舌陪皇上解闷,谈谈趣事,皇帝要是兴起,即使体力不济,他们也会跟著皇帝进狩猎场。
    年轻的世家子弟也会在猎场外围玩玩,猎的一两只小白兔,足够他们吹嘘一整年。
    皇家女眷一般都待在皇后的帐子中,其余女眷请安过后,要不在自己帐子中待著,要不去找相熟的夫人閒聊。
    眾人到了营帐,以皇帝射出的箭矢为令,秋猎开始。
    萧婉君端著慈爱的模样,看向几人。
    “难得出来一趟,你们小辈都去玩玩。”
    萧婉君看向傅序墨。
    “你兄长身子不好,你跟著他们,不要让野物伤了他。”
    “我都听母亲的,我只怕大哥不让我跟著。”
    两人一唱一和,萧婉君轻笑,傅知砚不喜他们母子二人,不用猜都知道傅知砚会说什么。
    “阿砚,让序墨跟著你们,我也放心。”
    傅知砚头也不抬,垂下的眸子闪过冷意,薄唇微动。
    “好。”
    萧婉君嘴角的笑意僵住,看向傅序墨,母子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傅知砚改性子了?
    “阿砚,你当真愿意让序墨跟著?”
    傅知砚抬眼,掠过母子二人。
    “嗯。”
    萧婉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本意是想回头好向傅元黎交代,可傅知砚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傅序墨同样不解,看向傅知砚身旁的谢南笙。
    显然,萧婉君也想到了谢南笙,傅知砚方才的回答,更像是谢南笙会说的话。
    李氏不知萧婉君的哑谜,可傅隨安却知道,不由得侧目看向傅知砚。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武將和武功不错的公子都在內场,傅知砚几人不是为著猎物,只在外场逛。
    傅序墨跟在秦年的身后,谨记萧婉君的话,只要情况不对,不管旁人怎么看,安危最重要。
    几人走了两刻钟,秦年手里提著两个兔子。
    “阿砚,休息一会。”
    “好。”
    傅知砚的轮椅后面绑了一个小凳子,专门给谢南笙准备的。
    傅序墨靠著一棵树,警惕地看著四周,无甚异常的声响。
    片刻后,秦年和秦枝竖起耳朵,手不动声色摸向腰间,脚步声越来越近。
    秦年抽出佩剑,一头棕熊进入几人的视野,傅序墨瞪大双眼,抬脚往后退。
    “保护世子和少夫人。”
    秦枝一声令下,几个护卫將傅知砚和谢南笙围住,顺带也將傅序墨围在中间。
    傅序墨皱著眉头,抬眼看向傅知砚,可傅知砚只看著前方,並未朝他看一眼。
    莫非只是偶然?
    棕熊越来越近,嘶吼出声,露出獠牙,爪子锋利,一掌便能將一个成年男子拍死。
    棕熊朝著秦年衝过来,秦枝从棕熊身后包抄,一刀刺入棕熊的腹部。
    皮太厚,棕熊吃痛挥起巴掌拍向秦枝。
    秦年挥出鞭子,拽住棕熊的前掌,棕熊进攻失败,愤怒吼叫。
    两人十分默契,棕熊好几个攻势都没能伤到两人,越来越急躁,喘著粗气,转而朝傅知砚二人衝来。
    “世子。”
    “少夫人。”
    “南笙。”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傅隨安不知从何处跑来,拿著一柄匕首护在谢南笙的跟前。
    “南笙,你没事吧。”
    傅隨安一脸紧张,担忧地看向谢南笙。
    棕熊是殿下安排的,傅知砚坐在轮椅上,自顾不暇,只要他为著南笙受伤,是个女子都会感动。
    谢南笙嘴角含笑,原来竟是这种把戏。
    “少夫人,棕熊衝过去了。”
    傅隨安转头盯著棕熊,势必要好好表现一番。
    “南笙,不要害怕,我会护著你。”
    谢南笙咬著牙用尽全力一踹,傅隨安还没站稳,直直朝著衝来的棕熊扑过去,傅隨安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不要。”
    棕熊高高扬起前掌,只要再往前一点,傅隨安的头骨必然碎裂。
    “快来人,救命!”
    猎场上都是傅隨安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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