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生诞
    而这时,在城中一片噪杂声里,清脆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一匹浑身肌肉结,似有异兽神威的马儿自城外狂奔而来。
    奔跑起来,它身上流下的汗水宛如鲜血,挥洒在半空中似是血雾瀰漫。
    在石板地上一蹬,跃至房顶,又重新再次纵身借力,纵身一跃咬住吴桐衣服,將她从半空扯了下来,堪堪避开这一握。
    黎诚兴奋大笑起来,道:“好马儿,好马儿!不枉吴桐一直餵你东西吃!”
    “晞律律!”
    那马儿嘶啸一声,侧头一甩,將梧桐背在背后,就要往光柱外冲。
    但这马儿顺利通过了光柱,去到了外头,而吴桐却被这光柱拦在里头,不得出去。
    马儿便回头,背看吴桐在城里狂奔起来。
    释子身影虚幻,站在马儿上,將吴桐护在怀里,握著刀,平淡的脸上带著些微杀意,
    嘴里吐出些不成內容的句子。
    “.—嘶—嘶—·杀—嘶.·杀!”
    景家兄妹同样也瞧见了在洛阳城內搜寻的黎诚,只是未认出这变换了容貌的傢伙。
    此刻黎诚用的是自己原本的模样,而非用画皮变换的贾庆云的模样。
    看著这男人如恶神魔主般在洛阳城內追猎屠杀著司马越的肉身,他们的心情委实有些复杂。
    景家乃罕见的没有分家只支持河间王司马题一脉的世家,而司马正是被面前这煞星一刀斩成两段,死得不能再死。
    按常理来说,景家应该憎恨这个男人,但他们本就不被河间王重视,已经准备举家迁出洛阳,此刻见到司马死去,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反而还有些快意。
    景佩珠嘆道:“如此英豪,只恨不能与他战上——
    话说到一半,景珏连忙伸手捂住自家这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的哥哥的嘴,低声道。
    “休得胡说,万一被那煞星听到了,过来一刀將你砍了!”
    景佩珠挠挠头,扒开自家妹子柔若无骨的手,低声哄著妹子:“好好好,不说不说景珏兀自嘆著气道:“我方才在天上瞧见了个熟人,就是庆云兄带著的那小女孩吴桐,没想到她居然是人神容器,只怕那贾庆云身份也不一般。”
    “还有那马,在潭城倒还顺眼,怎现在成了这副模样,骇死个人。”
    景佩珠一听来了精神,乐道:“那马儿我也见著了,初见不显,现在再看,当真是绝世好马。”
    “再与庆云兄相见,定要將那马儿借来与我家俊白留个种。”
    景环见自家哥哥还在想著这有的没的,气不打一处来:“兄长!你还在想些这个东西“而且不许让小白生些这么骇人的马儿,太丑了!”
    她抱怨两句,又回到现实:“如今司马越大概率失败,那小姑娘將会成为新的人神面相,洛阳城內又是怎样一番权力变动,你能想一想吗?”
    景佩珠浑身血煞鼓动,一拳將无意识聚拢过来想要吃掉自己的那团司马越血肉轰散,
    嘆口气,轻声道:“这谁知道呢?”
    夜已经深了,明月高悬。
    城里的追猎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司马越最后一团血肉变成个头颅,苟延残喘哈哈笑了两声。
    黎诚从上头瞧出了几分司马越的模样。
    “没想到我的终局竟是如此,死在你这无名小卒的手里。”
    虽然经歷了这一切,心中有一肚子话要说,但黎诚还是懒得和他废话,手中长刀一挥,將这最后一块血肉头颅斩断。
    夹杂著血煞之力的刀掠过,这头颅化为一滩脓血至此,歷时整整四五个时辰的猎杀,从白天一直杀到黑夜,洛阳城內司马越的血肉全被屠得一乾二净,黎诚那种反胃噁心的感觉也终於隨之消失。
    停下汲取蛋尤遗骨的力气,蛋尤的纹身慢慢又恢復了原来的四臂恶神模样,缓缓隱在皮骨之下。
    隨著司马越的死去,生诞大祭继续运转,漫天生魂如浪潮漩涡般朝吴桐体內涌去,黎诚沉默著走到吴桐面前,看著一瞬间陷入昏迷的吴桐默然不语。
    她慢慢漂浮起来,直至飘到半空中。
    无数道虚幻但能瞧出轮廓的人形在吴桐身边翩翻起舞,如伶人般出演著仿佛戏中的剧目。
    那些伶人是昏死过去的所有失乡伶的模样。
    剧目的內容很简单,黎诚在底下瞧著,心神却不自觉沉浸进去几分。
    好似演的是一个婴孩呱呱坠地,背井离乡外出,
    这婴孩倘若千面百貌,时而身居庙堂,时而成军边塞,时而流浪市井,时而秋风大漠。
    最后垂垂老矣,千百面相临终的愿望却永远只有两个字。
    归乡。
    落叶归根,回到自己的故乡,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是对家园最质朴的怀念,无关身份,无关悲欢。
    但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客死他乡,就是回了家乡的人也与故乡相见不相识,被黄髮小儿笑著问起客人从何处来,徒留一声长嘆。
    黎诚忽得想起了千百年后才会出现的一个句子。
    萍水相逢,儘是他乡之客。
    如何归乡呢?好像从没有人能够回到自己想像中的故乡。
    故乡不仅仅只是一个地方,故乡有尚在美好年华的母亲,有仿佛无所不能的父亲,有津津乐道的童年,有在记忆里被美化过无数次的任何东西。
    而那些东西只会隨看时间慢慢消逝,在记忆里產生偏差,永远不再。
    与其说是游子没能归乡,不如说那时间的洪流一往无前,谁也不能归乡。
    虚幻的失乡伶的表演终於落幕结束,那些进入光柱的失乡伶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只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昏迷的吴桐仍在上升,浑身都在发光、生长,似乎那光柱中有什么东西在將幼小的她强行拔高变大,直至將她雕琢成一个面容近乎无暇的少女。
    在这炽盛的光芒中,黎诚只能瞧见她无瑕的脸庞,他还能从上头窥出几分小女孩的原貌来。
    其他的地方沐浴在辉光中,叫人不得直视。
    这女孩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连眼眶里都流溢著辉光。
    她四下看了两眼,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似乎不甚满意,在慢慢消散的辉光中嘟嘟嘴,只一个念头,又变回了原本的小女孩模样。
    甚至连衣服都一模一样。
    至此,笼罩洛阳城的光柱破碎消散。
    “第七面相生诞大祭结束,面相已生诞。”
    黎诚浑身上下都很疲惫,有种虚脱的感觉,他今天经歷得够多了,可这漫长的一天还没结束。
    他在下头看著小女孩,手却按在刀柄上,他不得不面对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他方才猎杀司马越时一直逃避的问题。
    当小女孩变成了第七面相,那她究竟是尊贵的第七面相还是原本的吴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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