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能行呢?”
    李舟终于理解东占的意思, 灰败的脸色像撒了糖粉一样白皙起来,但嘴上还在拒绝。
    东占不动,等他自己进行道德解绑。
    李舟大概只过了一分钟便接着问:“话说……师妹所说的小枪是何法宝?”
    “我的剑, 镇域石那把。”
    李舟尴尬地笑, 默默把剑拿出来, 哭腔又出现:“我明明为师妹之长,却要让师妹替我赴死, 这、这……”
    李舟边说话, 边握着小枪戳向笼子的锁眼。
    因为没有灵气,本命剑没办法唤醒, 只能用蛮力, 但李舟试了几次也没能撬开。
    东占皱眉:“不行吗?”
    李舟的心情跌宕起伏,又死了一遍:“嗯,降灵笼本就是禁锢的上等法器,没有灵气的镇域石也难以破坏。”
    东占没停下:“那师兄帮我把这根灵绳解开。”
    李舟木然地听指挥,用小枪挑开绳结,但东占却没有把绳子扔开, 而是虚缠在自己手上, 不细看难以发现异样。
    “李师兄把剑给我,然后装昏迷。”
    李舟闻言却不动, 攥着天蓝色细剑的手毫不放松。
    东占沉声:“李师兄,剑给我,如果你还想活着出去。”
    “抱、抱歉,我只是有些……”
    东占拿回剑,用小臂的臂环扣紧,这是连窍为她专门打造的,但她觉得硌得慌一直没用。
    本命剑可以收纳进神魂, 但那是高境界的修士才能做到。
    然后示意李舟不用把锦囊还给她:“里面还有一把短剑,师兄记得,现在装昏迷。”
    李舟应了一声,但视线还在东占身上转悠,好像害怕她拿回剑就离开。
    东占没有花口舌解释,而是在李舟躺下后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
    “啊——这是哪里!这是哪?!”
    东占放声尖叫,恐惧与慌张在黑暗的天空下响彻,打破罩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很多林家人因为声响急忙跑过来,结果见是一个扔在外面的低阶修士,都嫌麻烦地不再凑近。
    所以东占的尖叫一时间没有被制止,终于把残殿里的林光勾出来。
    “干什么!?谁在喊?”两撇胡的林光急匆匆出现,见是刚刚的命理脉弟子,脸色一下子黑沉。
    林光呵斥周围不想干多余工作的下属:“你们干什么吃的!不知道打晕她吗?”
    有人小声抱怨,上前准备打晕尖叫的女人。
    跪在地上的东占直视林光。
    「路人—林家旁系总管,爱财惜命」
    “不、不要!你们……青线入北,命靠强贵,是林家人?林家为何抓我?”
    东占在胡诌。
    本要回去的林光顿住。
    东占躲避挥舞来的剑柄:“我是跃云阁命理脉之徒,师承净乙尊人,扰我命线可引天道崩塌!”
    强撑的表情突然崩裂,东占恐惧地望向他们头顶。
    “你们、你们在这里做了什么……为何命线如此污秽?会遭大劫!”
    单听一个命理脉无法引起他人好奇,但是若真的观命之力显露一二,没有人能拒绝窥探自己命运天机的机会。
    “……等等。”林光转身,盯着东占沉默半晌,终于说,“带她进来。”
    惊恐的东占再次被扛进殿内,林光重新找到她的跃灵玉,再次确认这个已很久未出现在修仙界的纹路。
    林光审视她:“命理脉新徒有观命之力,林家可未有这种消息,你莫不是胡诌?”
    对啊,依据现实编撰。
    “命线为天机,妄言必遭反噬,你不想死就快放开我!”
    她似乎很强硬,但胆怯的眼神却藏不住,一看就是虚架子。
    而且她所谓的观命,之前因为剑石会的疯儿童捣乱才被迫证明,知道这些的人都是跟萧家并齐的大族,一个林家旁系总管怎么会得知这种消息。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保留对东占的信任。
    “呵,若道友之命系天道安危,我等自然要谨慎对待……但是道友在此之前需要解释一下,我们命线的大劫。”
    东占得逞了。
    如果你刚捡了别人中五百万的彩票,丢失者正在广播里恳求,但你决定去兑奖时,路边的算命摊主幽幽地说:施主所行不义之事必将引血光之灾……怎么也得过去问清楚吧。
    这才是重点,虚无的身份与威胁都是铺垫,关系自身性命的话语才能击中这群行恶事之人的心。
    东占重新看向林光头顶,像窥探到地狱又急急垂下,面色苍白,声音颤抖:“命线缠万魂,全死而不安。”
    “你、你们竟然行活人祭祀……造的东西不是世间所容!”
    说杀人没有信服力,因为抬头看周围就知道挺多人死了,要说他们真正在做的核心。
    因为观命乃窃天机,东占像是被反噬般浑身颤抖,通红的眼睛几乎流泪——当然是装的。
    这个推断按理说很跳跃,但冠上玄学之名就显得东占料事如神,再加上本就做坏事的心虚,在场所有人都怔住,慌张地对望。
    “我、我就说不该来!主家都丢给旁系,就是怕命中遭劫。”
    “说到底楚家为什么不自己做,结果手脏的是我们这些底层林家人。”
    “我该出去了,我要出罩子——”
    越来越响的声音代表集体的慌张,被漆黑罩子压抑的情绪终于在东占的话后爆发。
    “闭嘴!就算出去,主家会放过你们?这些弟子的门派会放过你们?他们不敢动楚家,难道还不敢动你们这些臭老鼠!?”
    林光拿出总管的气势,猛然呵斥,将所有声音瞬间压下。
    “记住了,事情失败后死的都是动手的人……还往哪里看,就是我们!所以都求着这件事不要失败!”
    “滚出去!”
    林光一通话也挑明现状,他们的确只能一条路走到底,现在半路跳船等于跳岩浆。
    最后殿宇大门关上,只剩下东占和他。
    “……怎么称呼道友?”
    她坐直,实在不想再碰黏腻的地板:“东占。”
    “东道友,净乙尊长大名世人皆知,你既然师承于她自然不该被质疑观命之力。”林光突然换了副面孔,竟对东占道歉。
    “实话告诉道友,我们的确在行有违天道之事,但既然主人们下了命令,那就不得不做。”
    林光一脸坦然,把她的跃灵玉塞进绿色的锦囊,那里面都是从受害者身上搜刮来的值钱东西。
    “但是道友境界低下,对我们其实并无作用,所以……”林光拉长尾音,看东占从疑惑变为惊喜再继续道,“所以道友也不一定会命丧于此。”
    东占顺着他问:“你想要什么?”
    林光也不藏了,他怎么可能没有私心:“天机可窃,自然命线能变,你说的大劫,我该如何避过?”
    东占一愣,许久后才摇头:“有因必有果,业力除非有替者,否则难以避免。”
    林光摸摸他的胡子:“道友的意思是,找替死鬼担我大劫?”
    “……我该怎么出去?”东占没有回答,而是在交易完成前,确认她该得到的。
    “道友可知道,你出去也不能告密,因为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是被世人得知命理脉之徒为了活命,竟给出无辜人替死之言,世人会怎么看?”
    林光的想法很简单,在这里的人要么是材料,要么是共犯,材料一定会死,但共犯则不一定,他既在威胁东占,又真的给她一条生路。
    毕竟命中大劫都相信,那扰她命线会招致天道祸患也信其一二。
    “好,我出去就当从未来过这里,也从未见过你们。”东占咬牙,任何道德大义全都屈服于求生欲望。
    “罩子往东有一个传送阵,只有林家令牌才能通过,等此事完成,在下亲自送道友出去。”
    东占沉默,上下看看,先是看自己头顶,再看林光,最后皱眉:“不对,你没说真话。”
    林光抚胡子的动作僵住,硬是盯着东占没动。
    “我的命线没有因此变动,你说的是假的!”东占生气地喊。
    “……道友息怒,在下只是想再试探一次。”
    林光见谎话已难以敷衍,这人似乎真有本事,便道:“传送剑阵往西五里,也不需要林家令牌。”
    东占往上看,眼神亮起,朝林光点。,后者也因此再次转换面孔,表情甚至变得有一丝尊敬。
    “业力转移不一定完全成功,或多或少消除部分劫难。”东占轻声道,画的饼并不圆,但显得真实。
    “在因果线闭合前,要找跟你一样的男子,神魂完整,境界越高越能转移更多业力。”
    东占特意强调因果线闭合前,意思就是在这个炼阵完成前就找到这个人。
    “带他至你出生处,以你血喂之,捆绑七七四十九天,再找其他人……”东占没说完,但后面的意思林光也明白。
    东占再往他头上看,补充道:“最好尽快,你的因果线马上就要闭合了。”
    林光闻言一惊,此处之事的确快要完成,那他岂不是也快要遭大劫了。
    压抑的慌张没有掩藏住,他起身就想去找人,对东占已经信任。
    因为东占都没有把替死鬼描述成她自己,再次打消林光认为她在胡诌,一切都是为了逃跑的疑虑。
    “带我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言而无信想把我丢下等死!?”东占见他要走,赶紧倒打一耙。
    “道友多虑,但是此事千万不能告知他人,不然人心会乱啊。”林光凑过来说。
    要是告诉其他人,那就是告诉大家自己要跳船,但是不是跳岩浆里,是跳救生艇。
    东占点头,装作被林光挟持的样子一起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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