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赌嘛。”
    窦长宵冷哼了一声。
    宁烛:“。”
    挺难得的,因为通常这小子藐视他的时候,都是抛给他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他奇道:“你哼什么呢。”
    窦长宵这回倒是给了他一个自己领会的藐视眼神。
    宁烛憋不住笑了,“那到底行还是不行啊。”
    窦长宵没说话。
    他笃信自己不会在易感期失去自控力,对姓宁的做出格的事情。然而他仍然不打算冒这个险。
    与姓宁的所做的这笔交易里,最重要的就是时刻谨记第二点:对姓宁的保持警惕,不能饮鸩止渴。
    而alpha在易感期间,意识软弱,精神也变得不堪一击,那些脆弱的情感很容易趁虚而入,压过理智占据上风。即便原本对姓宁的只有两三分好感,在易感期内也会被放大数倍。
    窦长宵想,自己目前中毒已经有些深了,正在想办法积极地进行自救,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姓宁的产生更深的情感连接,免得功亏一篑。
    但是。
    窦长宵扫过宁烛的笑脸,见其一脸肆无忌惮无所畏惧的样子,又实在有些不爽。
    这人身边围着那么多alpha,他对别人也都这么没有戒备心吗?
    易感期他肯定还是要去隔离点,对自己,对姓宁的,都安全。
    不过在那之前……
    宁烛等了半天,没等来对方开口,却看见窦长宵望向自己的表情有些莫测。
    “行。”窦长宵说,“那就现在登记信息。”
    得吓一吓姓宁的。
    宁烛的卧室隔壁就是书房,窦长宵借用里面的电脑,打开了隔离点报备的网站,填完自己的信息,剩下宁烛的,他转头看对方一眼,“你说,我写。”
    宁烛说:“不用,我自己来写更快。”
    但窦长宵没有让位置,只把视线从屏幕转到宁烛搭在他肩膀上的伤手上。
    宁烛莫名从那双没有波澜的黑瞳里捕捉到几分轻微的嘲讽,只好妥协了。他逐一报完自己的身份信息、电话和住址,再往下的问题是问他跟窦长宵的关系。
    宁烛就卡住了,“这个填什么,金主么。”
    窦长宵:“。”
    宁烛调侃道:“那填哥哥?我比你大几岁呢。”
    窦长宵凉凉地朝他看了过来。
    宁烛不开玩笑了,思索两秒,好像也只有一种答案能填。
    “那就男朋友吧,写‘伴侣’。”
    窦长宵用手指轻轻剐蹭一下鼠标,才慢慢地打上“伴侣”两个字。
    *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宁烛因为吃过强效药,这周没再犯走路上突然晕倒的毛病,工作时间头脑仿佛也更灵活一些。这礼拜他连加几天班,总算带着手下人做出一份能过眼的方案,正式推进与陆氏的合作。
    周五临下班前,结束一周工作,宁烛很少见地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甚至有心思考虑起周末的娱乐活动,有些想活动活动筋骨。
    正想着要不要跟成黎和纪驰打招呼,约两人出来打打球,忽然收到窦长宵发来的信息。
    【长宵:】易感期。
    宁烛顿了下,回复对方。
    【宁火虫:】这么快?
    【长宵:】嗯。
    【长宵:】信息素水平升高了。应该就在今晚。
    【宁火虫:】你在医院还是学校?要不要我让司机接你。
    【长宵:】不用,我自己过去。
    宁烛回了句好,接着放下手机。
    几分钟后他又想起什么,给林姨打了通电话,让她帮忙收拾下客卧,周末两天暂时不用来了。下班后,宁烛没多耽误时间,让老赵先送自己回家。
    到家楼底下时,脚步反而迟疑了。
    他站在楼下,仔细回想自己身边的alpha。
    因为工作性质,他需要经常跟各种性别的人打交道,也碰到过三五个处在易感期还要戴着止咬器工作的合作对象,那真是肉眼可见的暴躁,好像说着话就能把房顶给掀翻了。
    成黎的易感期就像感冒,高中的时候甚至会在易感期正常来学校上课;纪驰似乎严重些,每年到易感期都要请假,具体症状是什么宁烛不清楚,只听成黎抱怨过纪驰的易感期非常难搞。
    所以宁烛对大部分alpha易感期的印象都是:可以控制,但实在很惹人嫌。
    宁烛想了想窦长宵易感期暴躁发脾气的样子,觉得应该会比其他人顺眼一些,于是颇为心胸宽广地想:算了,掀房顶就让他掀吧。
    “怎么不进去?”
    他正跑神着,耳边传来声音。
    宁烛循声回过头,窦长宵站在身后看他,肩膀上背了一个很大的背包。
    那个背包底部被坠得往下突出来一些,看起来很有份量。
    “……你背了什么?生活用品的话不用带这么多。”
    窦长宵说:“不是,是易感期需要用到的东西。”
    易感期……需要用这么多东西吗?宁烛不可思议地又歪了下脑袋,看一眼对方身后的背包。
    盯了会,他把脑袋摆正,端详窦长宵的脸,对方看起来挺平静的。
    可宁烛诡异地感觉这小子这会儿心情似乎很不错,仿佛有什么很值得期待的事情即将发生。
    “那……走吧。”
    他进门,带着窦长宵往二楼主卧反方向的一个房间里走:“我让林姨帮你收拾了间客卧出来,你这两天先住这儿吧。”
    窦长宵:“嗯。”
    宁烛领着人进屋,打量两眼四周。
    因为长期没有人住,屋内没有多余的摆设,家具上一层灰尘被拂去后,便如新的一般。
    房间里仅有的几件大件家具,布局跟宁烛的书房有点相似,书桌和椅子都在进门后的正前方向。
    窦长宵径直走向书桌,把身上的背包卸下。背包与书桌碰到时发出一声极沉闷的“咣当”响。
    宁烛本来在看别的地方,被这一声惊得扭回了头。
    听声音好像里头装了不少铁坨坨。
    “你都带了些什么呀?”他说着,走过去,用手去拎,居然一下没能拎动。
    宁烛:“?”
    虽然自己是个omega,但好歹也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性,怎么可能连个包都拎不动?
    他改用双手,奋力地将背包往上拽了拽,这回才终于将其抬离了桌面。
    他抬起一点高度,证明自己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后,就飞快地放下了。
    窦长宵看他一眼,把包提起来,放到了矮一些的椅子上。
    他动作时看起来毫不费力。
    宁烛想:怪不得在s大门口那晚,自己遇到窦长宵时,对方会单肩背着个像是装着砖块似的书包……原来那不是耍帅。人家背起来是真的轻松。
    “你都装了些什么呀?”他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窦长宵拉开书包拉链。
    宁烛一眼先瞥见夹层里的电脑,愣了下,道:“你易感期也要工作?”
    信息素水平十分正常的窦长宵:“……”
    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为了吓唬姓宁的,这两天连学习工作也不管了吧。
    他面不改色点了点头,然后眼看着宁烛流露出一种见到同类似的惺惺相惜的情绪。
    窦长宵:“。”
    他继续从里面拿出一个金属制品,递给了宁烛,说:“止咬器。”
    宁烛接过来掂了掂,止咬器大部分是金属构成,在手里颇有分量。
    窦长宵继续掏东西:“手铐。”
    宁烛愣了下,继续接过,“……还要用手铐吗?”
    窦长宵没回答,继续。
    “电击棒。”
    “……”宁烛忽然噤了声。
    继续。
    “镇定剂。”
    “……”
    “电钻。”
    “??”
    “防狼喷雾。”
    “……”
    ……
    “哦。这个是给你用的,”两分钟后,窦长宵翻出一套大号的格斗护具,扔进他怀里,温声道:“这两天记得穿好。”
    宁烛:“…………”
    他抱着窦长宵的格斗护具,缓缓地坐在了床边,表情有点呆。
    宁烛好干净,通常会换上居家服才会上床,此刻穿着西装坐上去,显然是被惊得恍惚了。窦长宵打量他几眼,感到很满意。
    “怎么了,后悔让我住进来了吗。”
    宁烛慢半拍地嘴硬:“……没有的。”
    他低着头遮掩表情,然而睫毛都在忽悠地轻颤。
    窦长宵觑见,眼底划过一抹柔软的笑意,未能被眼前的人发觉。
    宁烛过几分钟抬头,问他:“你易感期,真的需要用到这些吗?”
    窦长宵:“不是全部,根据情况具体选择。还要看你哪个用得趁手。”
    “……”
    “止咬器你戴好。我最多,最多用个手铐。”宁烛皱着眉,“你如果难受,就再加个镇定剂吧。”
    窦长宵怔了下,声音有些轻地“哦”了一声,但很快收起了心软。
    宁烛:“实在没办法,我就拉铺盖睡门口算了。”
    窦长宵:“……不用。”
    宁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用的。
    “那电钻呢,也是用来……”宁烛咳了一声,小心地斟酌措辞,“对付你的吗?”
    “……不是。”
    “那你把它带过来干嘛?”宁烛终于稍微诚实点地说出那个词:“怪……吓人的。”
    窦长宵指了指那个手铐,说:“我想你这里没有适合铐东西的地方,所以带了一个钻孔的工具。”
    骗人的。只是觉得这东西看起来很有震慑力。但窦长宵目光逡巡一周,还真没发现能拷手铐的地方。
    于是那个电钻居然真的排上了用场,窦长宵用它在床头板上钻了一个孔,距离床板边沿大概三公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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