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门里传来淅沥沥的水声, 朦胧的水蒸气覆盖在大理石壁面上。
    赛缪尔靠在回形浴缸里,天花板明亮的光洒在肌肉分明的胸膛上,氤氲的热气充满了整间浴室, 他睁开若有所思的眼睛。
    之前纽玻尼斯的别墅对他来说,和酒店差不多,但和幼崽在这里生活之后, 仿佛对他的意义也变了。
    或许应该说……
    有了家的感觉吗?
    这对于他来说是很新鲜的。他从小成长的家庭氛围就和普通家庭不一样,父亲有着许多的情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两面,而母亲则忙着花钱和打扮, 周旋在各种名流参加的社交场合,只有在见父亲时, 才会想得起他。
    母亲经常抱怨他不会像其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们一样, 懂得说甜言蜜语,抓住父亲的心, 还曾经试图给他要一个弟弟。
    虽然说后来失败了,但赛缪尔是很期待的, 说不上缘由,但他就是觉得弟弟会很可爱。
    仿佛很早之前,他就曾经这么期待过。
    他咀嚼着这个念头, 却发现没有头绪。
    片刻后,披上浴袍,擦拭着湿透的发梢从浴室中走出来。
    卧室里一片漆黑。
    只有感应灯光从床头散发出朦朦胧胧的光晕, 勉强能看出卧室中的轮廓。
    赛缪尔走下台阶, 停住脚步。
    冷飕飕的视线在卧室中逡巡,卧室布局相当单调,复古花瓶, 一张大床,以及摆放在窗口的两张休闲沙发,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和可以藏匿人影存在。但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同寻常,又再次扫视了一圈。
    最后视线落在大床角落,微微鼓起一只小鼓包。
    从被角将被子整个拽开。
    蜷缩的小毛球也被惊醒了。
    洛瓷顶着头乱糟糟的小脑袋,慢吞吞睁开眼皮:“你洗好了啊?”
    赛缪尔看着本该在隔壁的小幼崽,居然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他还记得半个小时前刚在隔壁和小幼崽说了晚安,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把小幼崽从被窝里挖出来:“怎么到这里来了?”
    “有点渴。”洛瓷终于醒过来了,有点心虚,眼巴巴瞅着他转移话题。
    赛缪尔按下呼叫铃,半分钟不到,保镖端着热水进来了。
    洛瓷两只小手捧着杯子,咕嘟咕嘟的喝着水,面对他的视线,笑的无辜且乖巧。
    赛缪尔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喝完水,我抱你回自己房间。”
    “不要。”洛瓷嘴巴一撅,小手委屈唧唧的攥住赛缪尔的浴袍:“才不要。”
    “为什么不要?”
    洛瓷哼了哼,两只小手搂住他的脖子,哼哼唧唧的往他身上缠,就跟一块软乎乎的糖糕似的,怎么拽都拽不下来:“明天哥哥偷偷走了,不告诉我。”
    和赛缪尔睡在一个被窝里,第二天赛缪尔起床,他也就知道了。
    赛缪尔阻止了他呜呜撒娇的礼为:“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带你去。”
    洛瓷把小脸往被子里一埋:“那我就在这里睡一晚,可不可以?”
    软白的小脸鼓起来望着他。
    赛缪尔不是第一次意识到小幼崽很依赖他。
    最初他以为幼崽依赖他,是因为从游戏中来到现实世界,本能的会对陌生世界感到惊慌,所以整天跟只小包子似的黏糊着他。
    后来才弄清楚,并不是这个原因。小幼崽黏糊他,只是因为是他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因素。
    这就让他更满意了。
    幼崽满足了他一直以来的愿景,一个只依赖他的弟弟。不是不清楚,以他的身份拥有感情上的软肋是一种奢侈。如果是为了幼崽,成为感情上的弱者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愿意满足幼崽的一切要求。
    赛缪尔把水杯放回桌子上,将被子拉开:“进去睡吧。”
    受到了邀请,洛瓷这才心满意足吭哧吭哧钻到被窝里。
    赛缪尔刚躺下,安静了没一会儿,就感觉到糯米团子磨磨蹭蹭往他的方向蹭过来。
    “怎么不睡?”
    洛瓷撅了撅嘴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我本来是睡着了的。”
    “……”赛缪尔将拱来拱去的小崽儿按住,大手蒙在崽崽的眼睛上,小幼崽挣了挣,很快就失去力气,乖乖的缩在他怀里,被窝里热意上涌,催促的困意逐渐朦胧。
    赛缪尔轻轻拍着幼崽的后背,直到小家伙入睡,他才缓缓合上眼。
    ……
    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赛缪尔感觉手臂被软乎乎的扒着,于是醒了过来,短暂的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在他被窝里睡成一团的幼崽。
    幼崽还在熟睡中,脸睡得粉扑扑的,红润的嘴巴发出轻微的小呼噜,整个身子就像棉花一样又轻又软,他把小崽儿搬到一边,直到他起床穿衣,小崽儿也没醒过来。
    “……这种警觉性。”赛缪尔觉得很可爱。
    幼崽为了不让他偷偷离开,缠着非要跟他睡在一块儿,但他起来了,幼崽还是睡得这么熟。
    赛缪尔先处理完了工作上的事务,确认到了幼崽平时起床的时间点才让保镖去叫小幼崽起床。
    一觉睡醒,崽崽穿着小熊睡衣坐在餐厅,迷迷糊糊的吃完了东西,才慢吞吞反应过来今天要坐飞机。
    保镖们已经在他的卧室里帮忙收拾行李了。
    只是短暂的三天旅途,但要收拾东西也挺多的,洛瓷噔噔噔跑过去凑在旁边看。
    保镖们正往他的小行李箱里放厚厚的绒外套,围巾还有咖啡小熊的衬衫。明显不是一个季度的衣服被通通装进了行李箱里。
    洛瓷疑惑:“为什么要带外套呀?”
    赛缪尔:“那里昼夜温差很大,白天可以坐在露天草坪享受日光浴,晚上很有可能有人在街头被冻死。”
    洛瓷顿时张圆了嘴巴。
    ……
    下午六点。
    波奇蒂冈市。
    私人飞机抵达机场,前来接人的豪华轿车早早等候在了专属停车场。
    开车的是康顿伍德最信任的副手。
    简单的寒暄后,威廉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保镖们分别坐在其他的车上。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康顿伍德位于海湾的豪华度假城堡,也是这次康顿伍德决定举办派对的地点。
    沿着空旷平坦的柏油路,一路非常平稳的抵达度假城堡。
    康顿伍德的副手:“大人,我们主人为您预留好了房间,还是之前您最喜欢的那一间。”
    “辛苦你了。”赛缪尔慢悠悠的说。
    这时大厅里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里,赛缪尔一到场,在场众人顿时目光一亮,整个大厅的氛围都不一样了。
    康顿伍德年轻时相当有魄力,步入暮年之后,做事就多了几分谨慎,尤其是将时间和钱都花在了吃喝玩乐上,还能保得住如今的地位,得仰仗于赛缪尔这层关系。
    前来赴宴的人或许有一部分是跟着给康顿伍德贺寿,一大部分估计都是冲着赛缪尔可能会到场。
    赛缪尔一露面,这些名流贵族全都不约而同的团团围了过来,争先恐后的介绍着自己。
    “大人,久仰大名,我是柯林勒造船公司的阿什……”
    身为造船公司的首席行政代表,阿什至少精通十门语言。而他选择了赛缪尔家乡的母语,就是为了与他拉近关系。
    柯林勒制造的最大的皇家游轮即将进行首航,没有比邀请赛缪尔大人参加首航仪式更为荣幸的事了。
    被阿什抢了先,其他等着套近乎的人也没闲着。
    虽然还没到宴会时间,场面却比宴会还要更热烈。
    有眼尖的人注意到抓着赛缪尔衣角的幼崽,剪裁得当的大衣将小崽儿的身子挡了一半,幼崽圆圆的小脸藏在深咖色围巾里依旧很可爱,所以大家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洛瓷没想到天黑之后波奇蒂冈市气温这么低,冷风一吹,热腾腾的小脸儿都被吹僵掉了,正偷偷藏在大衣后面拿小手托着脸颊,搓着脸蛋儿,忽然一个叔叔笑眯眯凑了过来:“这就是那一位吧?”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齐刷刷的看过来。
    正搓脸蛋的小崽吓了一跳,小拳头攥紧大衣,往后藏了藏。
    主要是他们长得古怪狰狞,目光也太热切了,就比如最开始出声的那个大叔,虽然穿着燕尾服,却难以遮掩匪徒的气息,眼睛只有一只,另一只戴着眼罩,蓄着满脸的络腮胡,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看着非常吓人。
    估计是也意识到自己的容貌不占优势,大叔努力想要柔和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和蔼亲人,但实际上反倒显得更加狰狞了。
    一名打扮的十分艳丽的女人将他揪到后面:“脸这么磕碜,就别吓人了,看人家小崽儿被你吓的。”
    “?”大叔和她显然是熟识,顿时骂了起来:“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赛缪尔把小崽儿抱了起来:“他们吓到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众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赛缪尔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却让人感受到一种不祥,这种恐惧和不安的感受仿佛带大家回到了前几年腥风血雨的时候,他们只记得现在赛缪尔的金钱和地位,却快要忘了他的出身。
    洛瓷发现这些人表情都有点紧张,就摇了摇头:“……没有。”
    赛缪尔看了看小崽儿的表情,确认他确实没被吓到,这才将他重新放回地上:“去玩儿吧,要是有谁让你不愉快,回来告诉我。”
    早就知道赛缪尔十分重视和宠爱小幼崽,但听说和亲眼见到是截然不同的,这下让大家的态度更加慎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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