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云十六州一带,之所以能成为北方屏藩,山脉绵延不绝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朱令灵在龙首山,看著眼前退却的韃子,陷入了沉思。
    在他身边,鬢髮白的米擒金成,脸上很多皱纹,手臂上从腕甲露出来的精肉却是一股股的。
    他们一起拍马爬上一处丘陵山坡,眺望著远处的敌军部署。
    “钻到山里,什么都瞧不见!”
    朱令灵说道:“不要急,慢慢派出哨骑,一点点地往前探!”
    哪怕是明確得到情报,说是韃子要撤,也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你真的放开手脚去追,人家本来要撤,也会杀个回马枪,在山中设伏的。
    在这种地势中,想要大规模行军,尤其是骑兵,就得走河谷、山谷,而走山谷河谷,都很容易被设伏。
    都是高手,谁也別拿对方当蠢货,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不能露出破绽。
    种种情势都表明,韃子正准备收缩兵力,不再和定难军交战。
    他们要固守城池和关隘了。
    朱令灵扶著山顶的一棵松树,俯瞰那联绵的山脉,眼神充满了干劲。
    “大家早就厌倦了和女真韃子的持久战,他们正耽误我们的大事,这次主动南下是要调出我们来,好和我们决战。”
    “此举正合我意!”
    米擒金成,作为米擒部少有的猛將,对此深表同意。
    米擒部,已经算是完全汉化,基本没有党项的习气,属於是西夏的种粮大户。
    他年纪大了,没有多少精力,继续在战场上搏杀。
    也就这几年的光景,必须要在北方取得大胜。
    米擒金成道:“要我说,节帅的命令还是太拖沓了,要占领燕山隔断后路的话,得耗费多少时日和兵马。我们应该直接追上去,就跟在女真韃子后面!”
    朱令灵点了点头,肯定是要有人追上去的,截断后路未必要去打城池和关隘。
    实在不行,从真定府插入。
    他和陈绍的立场不同,追求也就不一样。
    陈绍身为一个汉人,对於女真韃子,肯定是觉得一棍子打死为好。
    而朱令灵,则觉得先把韃子重挫,趁机南下中原比较重要。
    听说大宋四处在练兵,这些中原汉人挺邪门的,每当危难时刻,总能练出一支或者几支强悍兵马来。
    还会冒出一些能打神仙仗,不讲道理的將帅来。
    虽然定难军如今兵强马壮,真的还没有到完全稳操胜券、天下无敌的地步。
    在中原站稳了脚跟,把大事定下来,哪怕节帅没有称帝,只要牢牢把控住中原的大权,自己这些人才好继续在前线卖命。
    否则的话,心中总归是没底。
    大家凭著一腔子血勇,从暖泉峰杀出来,这种士气和衝劲,不可能一直保持住的。
    尤其是在大家官职很难拔高、而后方还有隱患的情况下。
    军中如今,已经有所不满,各级武將对於封候拜將的渴望,可以成就定难军,也可以摧毁定难军。
    从朱令灵营中,不断有哨骑飞奔而出,如同归巢之鸟,消失在无尽的山脉中。
    而他们身后的大军,也在准备拔营,隨时前进。
    ——
    太原。
    陈绍听著广源堂来人的匯报,说是在西州以西,喀拉汗国被西逃的耶律大石击败,丟失了撒马拉罕。
    萧氏希望陈绍能出兵,占领喀什葛尔,与耶律大石平分喀喇汗国。
    陈绍皱眉道:“耶律大石?”
    这个名字陈绍还是蛮熟悉的,就是他断送了童贯的伐辽梦。
    其实很多事,都是由此而生,若非是萧干和耶律大石,童贯说不定真就成了。
    这两个,堪称是童贯顺风顺水了一辈子,遇到的命中克星。
    张觉被灭之后,金国拿下了平州,萧干建立的奚国被郭药师派人给扫灭了。
    没办法,四面环敌
    他的处境,就跟府谷折氏和陈绍的关係一样。
    府谷折氏见势不好,就投降了陈绍,而萧干选择硬刚女真,建立大奚国,自称皇帝,坚决不降。
    他的所谓奚国,本来就国力薄弱,还內斗严重。
    最终被郭药师击败之后,部下白得歌將其杀害,带著残部降金了。
    没想到耶律大石反倒逃到西边大杀四方起来了。
    陈绍让萧氏先试著和耶律大石接触一下,在西边开战,对陈绍来说有点耗费精力。
    他如今想把心思都用在东边。
    而在西边,又没心腹大將坐镇,真打出一个大大的疆域来,他反倒要忧心有人趁机自立了。
    就像自己在西北打出那么大地盘,就开始不服大宋的统治了一样。
    护粮队来的这位管事,听到陈绍的安排,心中嘆了口气。
    他觉得在西北受到的约束確实挺多的,否则以萧娘子的手段,早就打出一片天地来了。
    陈绍久居上位,对下面人的这种表情、情绪的变化,捉摸的已经十分准確。
    他隱隱有些担忧,不管是西边来的,还是北边来的,甚至是南边来的曲端。
    如今都是人心浮动,躁动不安,若是一味压制,恐怕不妥.
    大战在即,內部要是出了问题,会耽误大事的!
    自己必须给手下们一个交代了,首先就是自己的身份,得提高一下。
    藏拙也得有个限度,自己是如今世上权势最盛的人,手握重兵,但是只是一个国公。
    这恐怕说不过去.
    童贯还他娘的称王了呢。
    “来人吶,把李唐臣叫来。”
    这种事,不需要和太多人密谋,只需要陈绍拿定了主意即可。
    不一会儿,李唐臣到来,被人引著来到一个亭子里。
    陈绍坐在亭中栏杆上,正抓著一把鱼食,似拋不拋。
    池子里的鱼要是会说话,估计早就骂人了。
    “节帅。”
    李唐臣进来之后,抱拳微微弯腰。
    陈绍点了点头,说道:“坐。”
    李唐臣坐到石凳上,有些意外,以往节帅相招,都是开门见山。
    这次还犹豫起来了。
    “我自出兵以来,拿下了云內诸州,功绩之大,远超童贯。”
    李唐臣面色猛地红了起来,心中激动,站起身来,道:“童贯赎买燕京,空耗国力,一战未胜,罪大恶极。节帅挥师北上,数败强敌,收復城池皆以力破之,拯救辽地汉人百万,更有灭夏之功,岂童贯能比。”
    “属下不会比较节帅与童贯,这是对节帅的侮辱。”
    陈绍点头道:“那我按功,也该封王了吧。”
    “绰绰有余!”
    “你去办吧。”
    李唐臣匆忙拱了拱手,然后快步离开。
    他马上召集官员,给朝中河东籍官员写信,这件事最好是由我们河东的官员先提出!
    当然,节帅或许会跟魏礼等人通气,但那也无所谓。
    看谁快吧!
    陈绍终於把鱼食洒了下去。
    其实大宋真的是有些不厚道了,自己立下这么多功劳,你自己不封,等著我去要?
    既然是我自己开口要的,这情分可就淡了。
    你要是主动封的话,给个郡王,我也捏著鼻子认了。
    如今,可不一样,非得是个以“秦、晋、齐、楚”等大国为名不可!
    ——
    陈绍表露出要封王的意愿来。
    就是对手下的交代。
    所以消息传开之后,人人振奋,缓解了军中不满情绪。
    大家要看到的,是你的进取之心,你要是没有,那就趁早让出位置,给有进取之心的人来干。
    这么多人凝聚起来的利益集团,不可能跟著你混日子,大家都要进步。
    汴梁城中,果然是河东籍官员,再次搅动风雨,率先提出请封陈绍为代王。
    因为陈绍最大的功绩,应该就是收復了大同,这座失陷百十年的重城。
    他的官职是云內诸州宣抚使,
    马上,魏礼他们也反应过来,赶紧上书,直言陈绍收復云州,应该按先帝遗詔,封他为王。
    不过他们请封陈绍为秦王。
    汴梁,皇城,大庆殿。
    君臣五人,聚在一堂,神色各异。
    赵桓还是不说话,但即使他再木訥,也感觉到了压力。
    朝中官员,似乎太热情了一些,这很不同寻常。
    李纲嘆了口气,说道:此事,是按压不住了,朝廷应当快些封他个王爵,免得横生枝节。”
    吴敏也说道:“没错,等消息传开,耽搁的越久,百姓们还以为是我们不得已封他,反倒不利於朝廷威严。”
    “两位爱卿所言有理,只是要封什么王呢?”
    “代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秦王万万不能封,虽然他是陕西鄜延路出身,但是封他当个秦王,西军怎么办?
    西军投奔他,成光明正大了。
    上一个名声最大的秦王,那可是李世民,绝对不能把这个王爵封给陈绍。
    赵桓无奈嘆了口气。
    站在他身边的邵成章,感受到官家的无奈,心中也是一阵苦楚心疼。
    他们在前线,没有多少哨骑,根本不太了解前面的情形。
    此时还不知道女真大军的异样。
    本来他们这些人心中,都是抱著这样一种希望,即陈绍的定难军和女真韃子杀个两败俱伤。
    而同时大宋各地的兵马,也训练出个整齐的模样来,到时候重振朝廷的声望!
    即使拿不下陈绍,也让他们和西军一样,做朝廷的打手。
    西军占领了河东之后,已经拥有了自给自足的能力,如今朝廷中也安插进了很多他们的人。
    想要实现上面的目標,本来就难,如今陈绍被封王,是个很好的契机,可以趁机哄著他赶紧出兵决战。
    於是朝廷很快开始筹划封王事宜。
    整个大宋,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
    燕山府,易州,五回岭。
    星月光芒铺洒而下,风摇山间长草,沙沙而动,仿佛地上也有一层星光如海浪一般起伏。
    一名契丹军汉,本来正在放水,见到如此多的女真甲士南下,顿时嚇得赶紧提起裤子,低著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回望五回岭的堡寨中,几处房舍之內还有火光映照而出,传出的是契丹语的斗酒赌胜之声。
    而另外黑暗之中的残破堡中建筑,就能传出被掳蔚州百姓的隱隱约约的哭声。
    女真韃子怎么走了?
    这个契丹军汉心中一慌,他们要是走了,谁来对付那些西蛮子?
    要是叫西蛮子打过来了,自己这些人,岂不是又要去当炮灰?
    五回岭雄踞山巔,一条山道蜿蜒曲折向下,控扼著山下道路。
    南北向和东西向的山间道路就在此间会合,正是再要害不过的交通衝要。
    而且地处蔚州和易州的交界处,一直由契丹兵马驻守。
    如今蔚州的女真兵大部队,竟然就这么退了出来,不由得这些契丹兵不怕。
    此番宗翰南下,对其他女真贵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他的人要在最前面,充作先锋,而且蔚州也留下他们的人防守。
    宗翰给留守的完顏希尹的命令,就是最少也得守住五回岭,可以把蔚州丟了。
    要是被定难军打到五回岭以东,就要砍了完顏希尹的脑袋。
    完顏希尹也是抱著必死之心,立下了军令状,开始在蔚州各条方向上打造防线。
    他有时候,真的很恨对面的定难军,因为这群人和以前的敌人不一样,他们几乎不犯错。
    女真大军一撤,原本还在拉扯的定难军,几乎是立刻就派哨骑探路,然后步步紧逼。
    这让负责断后的完顏希尹更加急迫,生怕定难军一鼓作气,杀穿了蔚州。
    燕山府內,有当年大宋运送过来的,堆积如山的弓弩箭矢,长枪短矛,粮秣輜重。
    当初败的太快,如今这些尽皆成了女真韃子的輜重。
    再加上童贯赎买燕京时候的馈赠,完顏宗望南下劫掠的战利品,让他们这次南下物资充裕,根本不用担心。
    契丹军汉正要回营,结果发现,营中也多了很多女真面孔。
    完顏希尹看著醉醺醺的军汉,眉心一皱劈头就是一鞭子。
    “从今夜开始,我们接管此营。”
    完顏希尹到来以后,將五回岭作为一个要点经营。
    不仅用来囤积四下搜刮来的粮秣,並且宗翰大军转用调动的时候,也可以在此间作为一个休整接应的所在。
    它不但要挡住定难军,还要在这里,作为南下部队輜重的中转站。
    一段时间经营下来,五回岭上的军寨已然有了模样,壕沟也被挑挖出来,寨柵也已然大致竖立起来。
    並且设了敌楼望台箭塔,並用挖掘出来的沟土在寨內增建寨墙遮护。
    在这军寨未曾建完之前,女真军马带著杂胡辅军,就急急进驻。
    就是要將这座在宋人手中轻易丟弃的紧要防御体系,变成固若金汤的要塞!
    ——
    河北战火几乎是一瞬间,再次燃起。
    真定府首当其衝,无数韃子涌入。
    为首的先锋不再是郭药师的常胜军,而是与定难军对峙了一年的宗翰所部西路军。
    数千胡骑,翻过大茂山,向南疾扑!
    一夜之间,嘉佑镇火起,曲阳缘边骚动。
    百姓们纷纷走避逃难,或者向南逃入真定,或者向西逃入太行山脉。
    而胡骑捲动烽火,一夜之间,已经飞速向南蔓延。
    他们一路上,杀人放火,一抒在云內积攒的怨气,再次开始疯狂杀戮。
    女真先锋通往真定道路上,庄寨燃动的火光,连绵不散,一路相望,就如烽火!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朝廷的詔书到了太原府。
    “
    朕以眇躬,嗣承大统,遭逢金虏猖獗,山河破碎。朕日夜忧愤,誓雪国耻!
    幸赖忠勇之士,奋不顾身,以安社稷。今有晋国公陈绍,忠贯日月,勇冠三军,率精兵猛士,北伐云內,连克朔、武、应、蔚诸州,大破金贼於大同,收復故土,威震北疆!
    金虏闻风丧胆,狼狈北遁,云內诸州,重归王化!此皆陈绍忠义奋发,將士用命之功!朕心甚慰,特颁此詔,彰其勛烈!
    敕封:
    陈绍为代王,食邑万户,加九锡,赐金輅、玉圭,位在诸王之上!
    可开府建牙,总制云內、朔、应、蔚诸州军政,世袭罔替!
    赐丹书铁券,免死三次,子孙世袭爵位,永镇北疆!
    钦哉!”
    陈绍穿王爵服饰,带著手下一群官员领旨。
    前来宣旨的,依旧是马扩,他看著河东官员的模样,人人脸上都掛著喜色。
    马扩心中长嘆一口气。
    河东这么紧要的地方,终究还是彻底落入了陈绍手中。
    这个人,他不犯错,每一步都走的如此踏实,大宋到底该如何应对他呢?
    在马扩的眼中,陈绍对大宋的威胁,已经远高於女真韃子了。
    女真人就是再凶狠,大宋依然可以用中原正统的名义,號召忠义之士,一起对付它。
    可是陈绍呢?
    他本身也是汉人,而且他確实是战功卓绝,收復了大量失地。
    救活了几百万沦落异族手中几百年的汉儿。
    他手下这些骄兵悍將,对大宋是没有一点忠心的,很多人家根本就没做过大宋的子民。
    “拜见代王。”马扩看著陈绍走过来,强行挤出笑脸恭贺道。
    就事论事,陈绍封王,他是可以接受的,陈绍的功绩也確实足够。
    “子充兄不必多礼,听闻你在河北和宗泽一道,训练兵马,整飭防备。快和我说说,准备的如何,这次韃子南下气势汹汹,河北可能挡住?”
    马扩无奈地说道:“也只能是尽力施为了。”
    “此非谦逊之时,真守不住么?”陈绍很认真的问道。
    马扩振奋精神,说道:“我等必然死守,请代王放心。”
    陈绍瞧著他的样子,就觉得这小子心里也没底,看来即使是用了宗泽、马扩,提拔了岳飞、刘錡,短时间內,也不可能创造多大的奇蹟。
    不过河北这次的表现,应该多少会比上次强。
    毕竟上次,是河北沦陷之后,宗泽才到的前线,然后相当於在敌后打游击。
    “我得到的情报是宗翰此番也南下了,在蔚州留下完顏希尹,若是凿开了蔚州,我们定难军自然会封锁韃子北归的路线,然后瓮中捉鱉。即使是凿不开,也可以从太行山东进,此番我们要彻底解决掉女真韃子这个祸害。”
    马扩一听,陈绍这次竟然转变了战略,难道自己以前误会他了。
    大宋朝廷中,有很多人,都以为陈绍上次是故意坐视不管,希望韃子打破汴京,然后方便他篡国的。
    但是仔细一想,马扩又感到有些害怕,万一他东进了之后不走,岂不是更难办。
    河东的官员们,站在陈绍身后,听到陈绍如此说,个个交头接耳,更加兴奋。
    果然代王他要开始扩张地盘了。
    东进就对了,早就该东进!
    带著几万人马,东进到汴梁城中,从此就不出来了!
    等到韃子来了,大家拥著你到陈桥驛,披上件衣服就回城。
    这衣服,一个殿前都检点穿得,难道堂堂的代王穿不得?
    河东官员的神色,被马扩尽收眼底,他是个精细的人,此时心中已经明白了陈绍的处境。
    他就算是自己想当大宋的忠臣,恐怕也很难了,恐怕是身不由己。
    这还只是河东的官员,是半路跟隨的,而且做过大宋臣子的一群人。
    前线那群骄兵悍將呢?
    他们世代没有受过大宋一点恩泽,对大宋更不可能会有什么归属感,这些人簇拥著陈绍完成了如今的功业。
    换位一想,他们此刻的心情,该会是怎样?
    马扩根本不敢想了。
    这些河东官员不满意,最多是发发牢骚,时不时来劝一劝。
    前线那些兵马,心中的不满到了一定程度,爆发出来,恐怕立时就是远超韃子南下的劫难。
    想到此处,马扩心中一阵绝望,他本人出使过辽、夏、金,在童贯白沟河溃败之后,只身入辽。
    再难的局势,也曾经力挽狂澜过,但是一想到陈绍和他背后的定难军,只能是徒呼奈何!
    定难军的问题已经无解了,何时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陈绍见他沉默不语,脸色难看,只当他忧虑河北战事。
    轻轻拍了拍马扩的肩膀,陈绍说道:“时局如此,子充不必过分苛责自己,我辈唯有竭尽所能,驱逐韃虏,不负祖宗,不负百姓的供养,便问心无愧了。”
    马扩听完,怔怔无语。
    他识人无数,甚至被完顏阿骨打所看重喜欢,此时想从陈绍的眼睛中,瞧出那丝虚偽和姦诈来。
    这个手握重兵的代王的目光,坦坦荡荡,毫无躲闪。(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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