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来並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面。
    他沉著的脚步和淮阳王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寧明歌鬆了一口气。
    可惜局面並没有朝著魏长风预料的发展。
    锦衣卫护送著皇帝从狭窄的小路来到山下,本应该与他们匯合的支援人马没有出现。
    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农田,他们一行人出去就是当靶子。
    魏长风面色凝重道:“陛下,接应的人马没有来,前方可能有埋伏,我们必须改变计划了。”
    不待皇帝发令,魏长风对寧明歌道:“徐夫人,我见你对金光寺很熟悉。
    我需要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一眾人的性命此刻都交到寧明歌手上。
    电光火石间,寧明歌想到一个地方,“长生库!金山寺的长生库,我去过那里面,四周都是结实的砖墙,就连房顶都有防护。”
    只是如何拿到长生库的钥匙,寧明歌看到魏长风手中的长刀,这就不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淮阳王此刻已经嚇得满头大汗,皇帝嫌弃地看著他,“瞧你那点出息。”
    不过一支冷箭而已,就嚇成这样?
    淮阳王:“皇兄,你还不知道我吗?若臣弟有那本事,还能混日子到现在。
    下次!
    下次咱们莫要玩什么微服出巡的把戏了。”
    有寧明歌指明方向,锦衣卫长驱直入前往长生库所在的院子。
    开门的是长生库的库头常悟。
    常悟:“诸位施主,你们这是——”
    锦衣卫手中的长刀直接架在常悟的脖子上,寧明歌在后面歉意地打招呼:“常悟师傅,还请行个方便。”
    刀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不方便也只能方便。
    常悟被锦衣卫一步步逼著后退,包围在皇帝身边的锦衣卫中分出四人,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开始检查。
    確认周边的安全后,锦衣卫这才四散开来。
    暂时解除了危险,皇帝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周围,对金山寺的长生库感到好奇。
    皇帝:“长生库,听说和外面当铺相似。
    徐夫人刚才脱口而出,你来过这里?”
    寧明歌知道皇帝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解释道:“其实今日若不是遇见您,我就是要来这里的。”
    皇帝:“你缺钱了?据我所知徐靖那小子成了婚,性子越来越像狗,是个好东西就知道叼回家去。
    那时候你们还没成婚,他为了替你弄件像样的嫁衣,都求到我这里了。”
    寧明歌后知后觉想到徐靖从松江带回来的宝石。
    再看陛下的腰间的带鉤镶嵌著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徐靖口中比他拿得更多的上司,该不会是陛下吧?
    寧明歌尷尬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在长生库里库走出来一个僧人,惊动了身边的锦衣卫。
    长刀出鞘,嚇得来人僵持在原地,一动不动。
    寧明歌看清来人是金山寺的住持后,出来解围道:“这位是金山寺的住持,还请魏大人不要为难师傅。”
    皇帝轻咳一声,锦衣卫几乎同一时间收刀。
    魏长风上前,仔细检查过住持身上没有藏任何凶器后,才放他自由。
    皇帝客气招呼道:“金山寺的长生库,久闻大名。
    今日突然造访,打扰住持了。
    不知可否带我们去身后的內库逛逛?”
    皇帝到底有一国之君的风度,即使面临被刺杀的窘境,却依旧像是来长生库开眼界的客人一般悠閒。
    住持瞧著面前一眾锦衣卫飞鱼服,眾星拱月般保护著面前的男子,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他也生怕自己刚说出个“不”字,就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內库厚重的门被推开,金山寺建庙以来的珍宝都被展示在眾人面前。
    寧明歌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金山寺长生库最核心的部分。
    皇帝在住持的陪同下走在最前面,二人身后半步跟著魏长风。
    住持已经从先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开始侃侃而谈地介绍起来,“我们金山寺建寺已经有过百年的歷史。
    长生库里面大多数的东西都来自建寺之初香客信徒的捐赠。
    库藏中最珍贵的东西,就数四件。
    它们分別是前朝画家倪瓚的《苔痕树影图》、巧匠张恆雕刻的牙雕鬼工球、慧能禪师的手抄《金刚经》、最后一件是据说从秦朝留下来的青铜礼器……”
    淮阳王听著无聊,很快被身边的一件羊脂玉扳指迷住了。
    他酷爱收集扳指。
    金山寺长生库里面,居然有一块羊脂玉扳指,比他目前拥有的更加细腻油润。
    淮阳王:“兄长,这扳指不错,我要了,你等下替我把钱给了。”
    寧明歌难以置信地看著淮阳王,外面因十面埋伏要行刺,锦衣卫们都风声鹤唳的。
    你真当是来逛街的?
    淮阳王还不忘带上寧明歌:“徐夫人,今日素麵是吃不成了,你也挑两件,就算是兄长补偿你的。”
    一碗素麵才几文钱!
    这里的东西得多少钱?
    大概是寧明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淮阳王给了她一个意会的眼神,小声说道:“你儘管挑!
    对於兄长来说,素麵和长生库里的东西,价值都一样。”
    他都是皇帝了,还替他省什么钱!
    淮阳王隨手拿了两件羊脂玉的手串,塞在寧明歌手里,示意她不要客气。
    皇帝回头道:“我都听到了!
    三弟,等下徐夫人挑几件,你就能挑几件。
    今日你是沾了她的光,知道吗?”
    淮阳王嘿嘿一笑,对寧明歌比画了个口型:搬空、搬空!
    淮阳王在臻园见识过不少珍品,开始向寧明歌推荐道:“徐夫人,需要我替你参详参详吗?”
    寧明歌想到外面的情况,有些心神不寧,“我们躲在长生库里,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淮阳王:“徐夫人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今日外面若结束得早,你还能带几样长生库的宝贝回去,和徐靖一同吃晚饭呢!”
    见淮阳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寧明歌逐渐有些回味过来了。
    皇帝微服出巡出现在金山寺,本就很奇怪。
    寧明歌在早市的时候看到那么多偽装的锦衣卫,就察觉到不对。
    可现在回想起来,锦衣卫的偽装,未免也太蹩脚了一点。
    就连寧明歌这样的妇人都察觉出不对。
    这一切更像是故意要引人上鉤。
    只是后面自己在早饭摊和皇帝的一番对话,让皇帝的布置稍稍有了些偏移。
    回到金山寺的后厨小院,一切才又回到计划上。
    第一时间挡住的利箭、训练有素的撤离、皇帝胜券在握的態度。
    一切恐怕都早有准备。
    即便寧明歌想不起金山寺的长生库,魏长风也能找到別的方法,突出重围。
    如今他们一行人安稳地缩在长生库的內库中,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寧明歌猜测的没错。
    魏长风的信烟点燃后,山下埋伏在周围的锦衣卫开始动手了。
    早已等候多时的密网一点点收缩,激烈的战斗打响。
    因为皇帝的安稳撤离,锦衣卫们没有了牵制,动手的时候毫无顾忌。
    院子外出来刀剑碰撞的鸣音声,很快恢復了安静。
    红色的信烟被点燃,这是刺客已经落网的信號。
    內库的门被推开,锦衣卫里有人给魏长风示意。
    淮阳王嘴里小声嘀咕著:“这么快!”
    说完也不管寧明歌喜欢什么,从面前的一堆东西里挑出几样,一股脑塞进寧明歌的怀里。
    嘴里还客气道:“说起来你和徐靖成婚,我都没有正式地送你们夫妇新婚礼物。
    先前徐靖从我这里硬抠过去的不算!
    这些东西,算是我——我和皇兄一起送你们夫妇的新婚礼物。”
    淮阳王话到嘴边紧急绕了个弯,因为陛下这个时候已经回身往这里来了。
    寧明歌尷尬地抱著手中的一堆东西,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皇帝示意寧明歌安心,“徐夫人儘管把东西拿著。
    既然是我三弟送给你们夫妇的新婚贺礼,那就是再多拿两件也无妨的。
    住持,麻烦到时候把帐单送到臻园去!”
    淮阳王懊悔地直打自己嘴巴子,“叫你嘴快!叫你喜欢做人情。”
    寧明歌想要退回去一两件,被淮阳王制止了,“我和兄长玩笑归玩笑,徐夫人这点东西拿著就拿著吧!”
    淮阳王可没有忘记寧明歌这棵摇钱树,前期替他弄来多少银两。
    这点小东西,送给她又何妨。
    后面皇帝的事情,寧明歌没有再参与。
    她被锦衣卫一路护送到自己的马车上。
    寧明歌抬头看看天色,才不过晌午。
    她回忆一下今日的行程。
    吃豆、去粥棚、搓糠糰子。
    忙活了一上午,带回了怀里一包珍宝。
    似乎很忙,似乎又没忙什么!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寧明歌才想起来自己都忘了出门的目的。
    她是来金山寺买地的。
    想到常悟师傅脖子上的刀,还有金山寺住持脸上的尷尬,寧明歌觉得最近这几日,自己的地应该是买不成了。
    算了,用糠窝头,换了一筐珍宝,今日已经是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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