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此非战神在世乎?
    大同城头之上,完顏阁母正在奋勇,他其实年岁不小,却当真披甲在前,亲自操刀杀敌。
    其悍勇,亦如昔日在山林里刨食的时候面对虎熊一般,动作敏捷而矫健,手上的刀,
    每一次挥出,都是在最好时机之下的致命一击。
    你要说这女真人打小练习过什么武艺?会得什么绝技?
    其实,他们没学过,也不会什么所谓绝技。
    何以就是这般善於战斗,无他,一次一次生死之间培养出来的敏锐而已。
    说那山林,入冬则零下几十度,草不长鶯不飞,大地全白,一口吃食著实不易,养儿育女更是艰难那林子里的虎,好几百斤不算大,那林子里的熊黑亦然,至於什么狐狼之类,倒也不上檯面。
    人吃的东西,就是这些猛兽吃的东西,夺的是猛兽口中之食,居的是猛兽居住之地。
    许也不知多少次生死,才能长大成人,不能长大成人的,自也就死了“
    所谓勇士,此时女真之人,名副其实。
    也说这女真崛起的影响,辽国崛起之时,关外其实还是蛮荒之地,辽国对於关外的开发著实不大。
    真正把农耕以及许多手工技术引进关外的,就是女真之大金,这些女真,也真是山林而出的女真,真正原始部落崛起,
    后来有蒙元,再百年,有大明,大明时代关外也说有女真,所谓什么建州女真,又说什么满人,先不论血统是否是完顏之类,就说那时代的关外,其实已经形成了农耕与渔猎的结合体,再也不是纯渔猎部落了。
    乃至满人崛起的时候,主要靠的是种地,乃至大明曾经也帮著他们种地,爱新觉罗也从来不是山林之辈,爱新觉罗起来的时候,魔下更也多是外族之兵,有一种杂,所以才有所谓满洲八旗,何为八旗?
    杂颗,就是八旗,周边能找到的所有人,能团结到一起的所有人,包括汉人,所以有了八旗。
    真说满清之兵最巔峰,更也不是满人,依旧是山林里找来的索伦三部,鄂温克,达斡尔,锡伯索伦三部之凶猛,那才是无以復加,索伦三部,人並不多,为了给满清打仗,不知死了多少男人,几乎到了灭族的地步此时苏武面对的生女真,与后来的索伦三部,其实文化上是更接近的,生存的地区与条件也更接近,整个民族的一切,不说一模一样,那也是相差无几。
    是真真正正山林里刚走出来的原始人!
    这大同正面之城墙,数百生女真立在那里,不知多少太原兵往上在爬,久久上不去!
    这种上不去,不是说打不下来,而是连在城墙上占据一块小地方都占不住。
    也是这些人,把平州张觉,一战打崩。
    其凶狠善战,苏武看得到,亲眼在看,也是第一次看。
    就看那女真勇士,面门中箭,眼晴都睁不开了,却依旧还是冷静模样,还往前去扑,
    精准抱住一人去,靠在垛口,拼命撕咬宋兵的脖颈苏武看得眉头还看到,那人一边撕咬当面宋兵,一边伸手胡乱去拉,当真抓住一人披肩之甲胃,便往城墙下去跳—
    一人带著两人,不知哪里来的大力,当真就能跃下城墙,甚至还能砸落垛口外的长梯上一人·
    看得苏武是皱眉不止人何以不怕死?很多原因,一些原因许是什么深仇大恨,或者重赏之下,或者就是一时热血上涌.
    也有可能是有些人就是大义凛然,赴死不惧还有一些人,他们天生见惯了生死,自小就在危险之中,每一次都是搏命而存,所以,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面对死亡的时候,更多几分寻常的坦然苏武身边,鲁达一语来:“此金人之兵,好似——“
    鲁达似乎也一时找不到形容的词语,说是悍勇,悍勇者鲁达见多了,这不单单是悍勇·.
    也不是什么无敌,只管刀枪真砍刺去了,也会流血也会死那该什么呢?
    苏武口中出来一个词:“生死只道是寻常——“
    “对,相公说得对!”鲁达点头。
    披甲百万之辽,输得不冤苏武又想起一件事来,有时候,许多事,都要正反去想。
    想何事?
    想他自己是不是出手太早了,这些女真,若是逼得太狠了,日子过不好,就能保持这份生死寻常。
    是不是应该让他们过点好日子?才能去掉这份生死寻常?
    若是等他们享福享几年,是不是就好打许多?
    苏武脑子里在想这些,口中却是一语去:“加鼓!”
    王与其手下的兵,自也悍勇,太原兵,著实不差。
    倒也不知为何,从春秋战国、秦汉而下,到南北朝与唐,再到如今之宋,太原与周遭之地,这个地方的兵,一直能打。
    乃至北宋灭亡,太原之落幕,也是一场极为惨烈之落幕,惨烈到城內八个月,树皮都啃光了,饿死无数,乃至食-但太原的军民,特別要说百姓,当真就一直要干,就是要干..—.
    这是北宋灭亡这件事里,靖康之耻这件事里,整个北国,最惨烈之处,也是整个靖康屈辱之中,最值得称道的地方!
    真说全是王稟与张孝存之功?这话极为不妥,那更是整个太原军民之功,是他们有这么一条錚錚铁骨!
    就好似今日,太原兵在爬城,王稟已然亲自在先登,这些太原兵其实並不曾经歷过多少战爭,平常只与匪寇为战,太行山、吕梁山之匪寇,今日,却当真能隨王稟去前赴后继。
    死伤者,不知几何———
    反而东西两边攻城之人马,关胜郝思文之辈,与当面太原兵一比,那真差了不少—
    两边无女真,关胜郝思文之军,却也久久上不去还有苏武之语:“再加鼓!”
    今日,是苏武第一次如此不顾人命,当真在填,填得牙关在咬,这么好的兵,想来太原也不多,大宋边关军事糜烂,也不只是糜烂河北,太原亦然,从官吏到钱粮,都在糜烂··
    王稟到这里来的时间也不长,定也拢不得多少真正精锐强军,这般奋勇之辈,岂能真多?
    但苏武就是把人命在填!
    家国生死,民族存亡,太原兵先牺牲!
    自古如此!
    歷朝歷代,但凡生死存亡之战,太原兵向来就是前线,击匈奴也好,打突厥也罢,抵抗契丹也是,而今打女真,还是!
    便是歷史之中有失败,也失败得惨烈无比,可昭日月!
    你说大宋军事真弱?
    是弱,但其实也弱不到哪里去!
    这不,太原兵就是这么悍勇!
    何以大宋可亡?亡在天子,亡在贵胃,亡在这个国家的组织系统已经糜烂不堪,是大宋组织不得这些悍勇之辈!
    也想歷史上,太原人在城头死战数月,看到天子圣旨到来让他们投降,整个太原城里的已经饿成皮包骨的十数万人,当时何以作想?
    这个悲惨之事,不会再发生了!
    苏武忽然起身来,往將台而下,开口大喊:“陷阵营,下马列阵!”
    苏武知道骑兵矜贵,他这些骑兵不知费了多少钱去。
    苏武更知道,他捨不得这些骑兵,死一个都心疼!
    陷阵营指挥使、游骑將军武松,此番不在,去河东诸多州府杀人去了。
    苏武亲自来,要作甚?
    他看到了边关太原兵之凶悍,太原兵,代表了整个河东一路,山西之地!
    山西之地,大概也就这一支真正雄军了。
    苏武要让太原兵看到他不是那等垂手高坐之辈。
    苏武也要让太原兵第一次认识他,真正认识他!
    今日,是人心!
    陷阵营,两营,一千重甲,下马列阵极快!
    苏武重甲在身,往前去,先回头左右扫视一番,二话不说,只有一句:“隨某上城!”
    鲁达早已扛著大盾站在了苏武面前,岳飞、李成更是紧紧护在左右。
    只听身后来喊:“愿隨相公效死!”
    只看那將台之上,许多人急切不已,刘光世在说:“许先生,何以不劝一劝你家相公啊—.”
    许贯忠也皱眉:“將军何以不开口去?”
    一旁有姚平仲,一语说来:“我倒是喜欢苏帅这个脾气秉性!”
    “这这这哪里是什么脾气秉性,不该如此也!我自以为他是去督战,哪里知道他是要去攻城”刘光世话语不假,头前他真以为苏武只是去督战,去驱赶將土先登。
    许贯忠想得又想,幽幽一语来:“许也不一定是坏事,相公所行,深意其中。”
    “这有什么深意不深意的哪里有主师真去爬墙的?万一我说万一我等如何是好?”刘光世担忧不已。
    许贯忠也在皱眉,他也担心那万一,却也更知道,这件事深意大概在哪里。
    此河东一路之军心也!
    何以见得?
    就看苏武带著一千京东陷阵之士快步而去,已然马上就要到城下。
    那王稟已然站在云梯车上高喊:“兄弟们,且看苏帅,苏帅亲自助我等来了!”
    何以见得苏帅来了?
    大来了!
    眾多还未上去的太原兵,当真转头去看,苏帅真来了!
    苏帅是谁啊?
    倒是听说过,极为了得之人物,江南剿贼什么的,收復燕云,近日也听说他灭亡党项党项岂能不是河东几代死仇?太原兵,以前也与党项战,大战许多,麟州之类,近些年少了...
    都是听说·不曾见过,反正就听说苏帅极为悍勇善战善谋。
    回头去看,他真来爬墙?
    真来助我太原兵爬墙?
    当是不会吧所谓朝堂高官,枢密院直学土,所谓大帅主帅,哪里有亲自爬墙的?闻所未闻,先辈的口中都不曾听闻真来了!
    王总管还在大喊:“兄弟们,苏帅亲自来助,我等更当奋力才是!不要让苏帅耻笑我等!”
    这话在喊,撕心裂肺在喊,便真有用,左右之兵,当真往那云梯上不断去爬“
    苏帅说到就到,数百女真,他还真不信了,便是他们天大的本事,今日也不可能守住这座城池!
    只要女真尽丧,金军其他兵马,苏武已然不放在眼中。
    此番是第一次与真正女真交手,就得胜,就得一战而胜,就是不能有什么拉锯反覆。
    苏武亲自来,鲁达前面顶著大木盾往云梯车而登,岳飞抢一步在前,苏武再上,李成就在苏武身后,身后更有陷阵无数!
    抬头去看,车內其实很黑,鲁达的大盾把车上顶端的出口光亮遮得严严实实,只管奋力去爬。
    光亮一来,鲁达已然先从出口跃出上了城墙,岳飞也去,苏武再来。
    如同铁塔一般的鲁达,木盾依旧在手,只管奋力把木盾往人群去推去顶去撞,瞬间撞出一片城上空地..
    无数兵器也砸得鲁达身上火光四溅,鲁达只管把头埋在巨大的木盾之后,左右再撞,
    口中呼喊:“相公来杀!”
    苏武来杀,没什么招式,就是左右两个骨朵,往前去砸!
    当面一个女真,被鲁达推得翅超一步,苏武骨朵就来,打砸而去正中铁盔,那女真当真昏懵软倒。
    苏武往前,连连去砸,第一次杀女真,女真也是肉体凡胎,也是会死,也並不能以一敌百岳飞更是一柄巨大的斧头,往前去劈砍,倒也不知为何,岳飞挑了一柄斧头来,好似劈柴军中劈柴用的。
    李成长枪不断去捅!
    皆是铁甲,皆是火打砸,里啪啦四处在响,苏武也频频受得击打,好在就是身板子硬,更也护得住要害,倒也显不出什么强弱来,只管是乱战在起,打砸来去。
    鲁达当真就是苏武最坚实的护盾,他手中大木盾一直都在,他也不去杀什么人,最多用木盾砸打一下倒地之人,他就做一件事,把苏武护在身侧。
    便是勇力,日夜打熬、顿顿饱食之勇力,左边去撞,右边去撞,给苏武撞出无数的空间来—·
    王稟跟著上来了,京东陷阵与太原兵杂在一起不断前赴后继,都在上城。
    王稟在呼:“相公威武!”
    却也只有他一人在呼,眾人生死在战,来不及去呼,却是眾人都看得到!
    那將台之上,眾人提心弔胆在看,刘光世焦急不已:“竟是上去了,哥哥啊!可要护住自己啊!”
    许贯忠只管来说:“鲁將军护得住,岳校尉也护得住,无事无事———
    许贯忠话语在说,岂不也是自我安慰?
    他知道,自家相公,是要用这个机会,把河东军心收在魔下,军汉何以收心,一来同生共死,二来慕强,愿意跟隨强者,三来,钱粮待遇。
    今日,主帅来援,並不坐视太原兵死战,同死先登,来日,太原兵就知道苏帅看他们,不存在什么嫡系与旁支。
    也知道这位主帅,值得信任,不论什么情况,必不会拋弃同僚。
    三来,今日,太原兵当真见一回苏帅之勇武,这般主帅,不追隨之,还能隨何人去?
    来日,再待这些太原兵知道苏帅钱粮待遇与封赏的手笔,太原兵何以不归心?
    河东之地,州府也多,真说兵马,并州太原而已!
    有此太原兵,就有河东一路!
    吴用此时正去做的事,才不会在河东之內,有什么反噬与后果!
    乱世,兵马才是重中之重!
    嗯?真到乱世了?
    许贯忠一时也有恍惚,好好的大宋,好似陡然间,一瞬间,真到了乱世,毫无预兆,
    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竟是真入乱世了!
    一时之间,许贯忠不知是喜是悲再看城头,自家相公正在廝杀,当真在城头上站定了。
    许贯忠大喜,便也知道,城破不远,当真生女真不过数百,杀尽则止!
    许贯忠更也看得出来,这些所谓女真,他虽然第一次见到,却也知道,不杀尽,他们也不会降!
    今日大开眼界,女真,当真悍勇!
    不免还想,这般女真,还有数万之多这是何等之大敌?
    想到这里,许贯忠不免又是皱眉,与这般强军为敌,环看而去,且不说胜败,眼前之兵马,不知要死多少去—
    不免又抬头去看,还是看那苏相公,真想与女真胜败之事,只能去看那苏相公了,许只有他,能与这般女真强军周旋,那可是数万女真之骑,数十万马蹄深想去,苏帅好似不是临时决定要先登的,应当.可能.大概早已想定此番要先登—
    且寻的机会极好,是那太原兵死战许久之后不曾登上去的时候,是那城头女真人也打得有些疲惫、死伤不少的时候此时此刻,敌军战力在衰,太原兵也是战得艰难,苏帅往前先登越想,许贯忠越是放心不少,苏帅善谋,谋事,谋人心———
    只管是一旁的刘光世,脚步左右在动,一时看一眼城头,一时又不去看了,似也不敢看.—
    便是真怕,怕两样,一样真是苏武个人安危,第二样,若真是苏武出得什么差错去,
    牵一髮动全身,是战局之乱,更是那前程.—
    又看了一眼城头的刘光世,便鬆一口气去,不去看了,这口气又顶起来了,顶不住了,又看一眼去,又鬆一口气去。
    刘光世便是来来去去如此姚平仲自是一直盯著看,口中不断有语:“苏帅好样的——苏帅悍勇!唉——若是早知苏帅是去登城,我自也当请军令同行!此时岂不也在城头战得痛快?”
    韩世忠来一语:“可惜——”
    一旁还有梁红玉在韩世忠身后,一语说来:“韩郎,以为只听说相公勇武,此番隨军,都只看到相公运筹帷,谋战而成,还想呢是不是传言多少有些夸大其词,也想相公当真是那学士模样,今日一见,却知昔日听说之语,一分不差,甚至还未说尽“
    韩世忠闷声来言:“那能作假?只是此番不该如此,便是点我去先登就是,相公何必亲自去—”
    “许相公是见久久不克,所以一时心急,自就奋勇去了!”梁红玉如此来说。
    苏武何以提前不说?
    唯有许贯忠知道,便是苏武若提前说了,那就去不成了,这么多悍勇之辈在侧,哪个拉拽不住他?
    便是抗命的死罪,眾人也会把苏武拉在当场走脱不得。
    却是城头那边不喊,万余骑兵皆在观战,陡然喊起来了:“相公威武!”
    “相公威武!”
    “相公威武!”
    本还不能同声,喊得几声去,已然是异口同声在起,一时间,万余人同喊,声音激盪寰宇。
    那苏相公在城头之上,廝杀不断,陡然莫名也觉得周身热血直往头顶去涌,挥舞起骨朵来,更是觉得浑身有天神附力!
    倒也奇怪!
    苏武自已都没料到此番陡然上阵,会带来这种效果!
    喊声不断,一直高呼,不知多少骑士把长长的骑枪高举头顶!
    苏武越发有力,骨朵砸去,火四溅,骨骼碎裂!
    便是战场之上,太原兵也好,蒲东兵也罢,个个入耳,看得到的,看不到的,谁人都知,那位苏帅正在大杀四方!
    將台之上,韩世忠已然起步,走去何处?
    走去那一排巨大的牛皮大鼓,言语无有,从一旁拿起备用的鼓槌,上前一挤,挤走一个正在擂鼓的军汉,他双手就挥:“我来为相公擂鼓!”
    梁红玉一声娇喝:“我也来!”
    如此一来,那姚平仲转头也去,那自是鼓声大作。
    还有那刘光世皱眉之语:“哎呀,你们就別跟著添乱了———
    哪里有人理会刘光世?只管是鼓声大起,韩世忠肌肉虱结的手臂,那著实有力,大鼓之声,更是低沉轰鸣,震得人好似心臟都隨之在跳。
    只问城头女真如何?
    一人,身材低矮,壮硕非常,身披甲胃两层,往鲁达大盾飞身撞去,也把鲁达撞得一个翘超往后,他自也重重倒地,只管是诸般重器打砸在身,他却还能爬起来,往前在冲,
    双手无兵,只去抱住鲁达手上的大盾·
    他似想把大盾夺来,或者是想把大盾打落,他甚至也未想要击杀何人,便是只要这大盾一落,当面这个宋人蛮汉,自也就不能左右衝撞了苏武骨朵不断击打在这人身上,他自不管不顾,抱住大盾,拼命去夺,乃至跳起来双手双脚去抱!
    果然,鲁达大盾脱手而去,那大盾隨著那女真人一起落地,鲁达气怒在身,上脚就,身上已然叮噹作响,鲁达也是不管不顾,一脚去,在木盾上,木盾压在那女真人身上,那女真自也爬不起来··
    鲁达低头去捡,捡到什么就是什么,便是一个圆头锤,矮身就坐,一通打砸“
    苏武连忙往前,岳飞更在往前,周遭將士,京东者有,太原者也有,已然不知往前多少番了,此时更是前赴后继.——
    是乱局,容不得某个人如何大杀四方,齐心协力,就只容得前赴后继,乃至踩著同袍户首往前去这是战,得一直战得昏天黑地,战到一方不可再战。
    苏武在这里,確保战宋军战到最后,他没时间在此围城,也没时间一次又一次再来爬,更不想一次又一次了,军心士气也要在此番与女真的初战奠定。
    此番,就得一次破城!
    “隨某往前!”苏武在喊!
    只问,哪一次大战鼎定,不是苏武亲自在前?是靠旁人衝杀而得?
    唯有打进兴庆府,那已然是稳压必胜之局,苏武不曾先登,但漠南之战,苏武岂能不是身先士卒?
    却是军將难死?自古如此,哪怕军將大败,常常能以身免,亦或者兵败,军將总是最后才死,乃至李广那般还会被活捉,何也?
    一来,军將甲胃更精良,二来,左右心腹亲信护卫得力。
    也好比此时,无了鲁达大盾,苏武左右,个个都在往苏武更前去奔。
    只要苏武向前,他们就更向前去!
    只要苏武不胆怯,他们便更不胆怯!
    此,便也是有时候军將悍勇得胜之道理所在。
    连那老王稟都在喊:“衝过去,衝上去!”
    数百女真,此时此刻,已然不剩多少,却也依旧死战不退。
    也不知哪个是完顏阁母,也不知完顏阁母是活著还是死了只管拼杀不断,终有落幕之时女真丧尽,其余之兵,奚人汉人契丹人,岂还能站得住城头?
    苏武上城,选的就是女真人去战!
    落幕了.—
    残阳如血,苏武站在垛口之上,大气粗喘,俯瞰大同城南,俯瞰数万兵马—
    所有人也都在看他,城下城上,都在看他。
    许死伤无数,许数百女真城头上在守,不知一人一命换得几个宋军·
    但苏相公站在那里,残阳剪影之下,显得格外威武无当!
    京东军在看,太原军在看,蒲东军在看看得人入了神去!这回倒是不喊了,无人再喊相公威武。
    鼓声也落,刘光世自也看得到那残阳下的剪影,小小一个,却是无比高大,与那大同雄城一般的高大!
    不,比那雄城还要高大威武!
    刘光世一语说来:“我这哥哥,如此雄城,如此悍勇之敌,一战而破,此非战神在世乎?”
    许贯忠一口气松去,小声接话:“是啊,战神不过如此!大宋之战神!”
    那城头之上,苏相公歇过力气来,大手一挥,喊得一语:“发赏,头前说定,一个女真人头二百贯,发!此番阵亡,发三百贯抚恤!”
    苏相公豁得出去,给钱,钱对苏武而言来言,毫无用处,不过就是一堆金银铜而已,
    只有一用,发赏发抚恤!
    苏相公在下城,路过很多军汉,满脸血污之军汉。
    苏武都会左右致意。
    军汉们拱手在礼,京东口音,太原口音。
    “拜见相公!”
    王稟跟在身旁在走,还左右去说:“相公此番之悍勇无当,更胜昔日!直教我太原军汉,人人侧目!”
    苏武看了王稟,没有言语,只有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意味深长什么?
    不免许还是某一件事,我將来要去清君侧,你去不去?
    王稟心知肚明,面色稍显尷尬,却迎著苏武的目光,並未当真躲避,许他还有一些顾虑,属於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有的顾虑但有些事,不能想,不能深想———若是万一———.只说万一,万一,来日朝廷有令,让他王稟与苏武对战只问,如何是好?
    却听苏武爽朗一笑:“王总管也是越发善战了,今日可不比昔日剿方腊贼,这女真可比方腊难打得多,王总管更也悍勇!”
    王稟点头来:“吾辈自当奋死!”
    “回营!”苏武大手一挥,脚步快走,却是忽然问了一语:“王总管,你守此大同城!”
    “得令!”王稟心中一松,此令不改,可见苏相公,胸怀广大,教人敬佩!
    东京!
    女真大军不断渡河而来,坐船的,走桥的“
    骑兵五万,马匹十几万,步卒竟也有数万,至少五六万,也不都是步卒,其中带著的奴隶不少,乃至许多就是刚刚投降不久的宋军,奴隶跟著主人,已然就伴隨在旁而来乃至还有不少步卒与一些骑兵,坐镇在大名府为后方此来,粮草之物,车架之类,更是数之不尽,不知搬空了多少河北城池乌决决而来,便是巨大的东京城,在这般场面之下,陡然也並不显得如何巨大了李纲站在城头之上,一时也是头皮发麻不止,他没见过,几辈子都没见过———
    也有那不少汴京城內的官员上城楼来观敌,一时观去,早已手脚发凉,面如死灰。
    城头上的军汉,胆小的,已然两股战战,也有一些胆大的,也在张弓搭箭,乃至把那小铁炮里去塞火药·
    东京城头,有那一种小铁炮,甲仗库里搬出来的,不大,手臂粗细,威力也不大,火药也並不如何好用,但足够响,且也能杀人,只是繁琐得紧·
    城楼之內,眾多官员都去看李纲。
    都也来问:“李侍郎,可当真能阻敌军入城?”
    头皮发麻的李纲,能说什么?只管去说:“诸位不看看这护城河多宽,这城墙多高,
    竟当真被敌人嚇住了?那马蹄能飞不成?”
    “唉是啊是啊.—”眾人需要安慰。
    “你们且下去吧,万一敌人发矢,误伤了可不好,我自把城池守住就是!”李纲赶人走,便也后悔,不该让这些人来看。
    眾人当真回头就下,这里待著看著,著实让人心惊肉跳。
    李纲,自也硬著头皮继续盯著,也四处去再看看各处城防之事,不免也还要四处去鼓动军心士气。
    城外,完顏宗望自也到了,完顏宗翰也赶来了。
    眾多兄弟自也在商议—
    完顏宗望在惊嘆:“此城,当真大,大到超出了以往任何想像,著实不亲眼来见,想像不到世间还有这般大城!”
    “是啊,只道传言不真,多有夸大,亲眼见之,才知其貌!听说里面城墙几道,內外皆有,想来也是不假—.”完顏宗翰也言。
    乡下人进城,虽然是贬义之语,此番,著实就是如此。
    护城河之宽,城墙之高,自也超出了想像完顏宗翰在问兄长:“接下来怎么办?”
    完顏宗望也在皱眉,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要说攻城,自也还要等著军械来造,倒也不知该造多少军械,该造多大尺寸还有那护城河,著实难办———
    也看城头上,铁甲熠熠,数之不尽,头前已然绕过一圈去,到处都是甲胃在城,岂能不教人皱眉?
    也是李纲之谋,哪怕军汉不多,凑个数也要把人凑到城墙上去站著,站个誓死抵抗的模样出来·.—
    也猜女真人此时,心中怕也不定,深入大宋这么远,天下勤王在来,西北强军在赶女真人也当慌乱·
    李纲所想,自也不差,完顏宗望是真看到了这座百万之城,却也纠结不已,犹豫不断兄弟们都看著他,也在问怎么办?
    这里可是大宋皇帝所在,再怎么说,兴许也该有一两支悍勇之军在城內,护城河就如此宽阔,城墙一道一道,外城、內城、皇城,还有诸般瓮城.
    完顏宗望又问宗翰:“那京东之军,当真善战有勇?”
    完顏宗翰不言,却真点头。
    完顏宗望想来想去,忽然说道:“且待我再想想—”
    实在不行,撤军也无甚不可,且想想———
    却是完顏宗望在想,李纲硬著头皮在城头。
    皇城之內,垂拱大殿之上,又是闹哄哄一团在说。
    “陛下,女真之军,当真雄壮,无边无际之多,便是马匹,也是数之不尽——“”
    “是啊,陛下,以我城內之军,怕是不可力敌啊———”
    “李纲那李纲虽然悍勇,当是悍勇—准备也多,但我城內之兵,皆是从未上过战阵之兵,那女真乃是百战之兵—.—此番——”
    “陛下,还当再议良策,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为上策也!兵法也是如此所云?
    “对,兵法之道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天子赵桓,坐在高台,那自也是焦头烂额,他虽未去城头,也差宫中內侍往城头看了几番,甚至连日在看,女真大军是越聚越多,岂能不知眼前朝臣所言不假?
    “那你们说,怎么办?怎么不战而屈人之兵?”赵桓有某种畏难之心,这种情况,著实让人想要逃避,没跑出城去,就是他此时最大的勇敢了。
    “陛下,白相公也说过,那李纲不也说吗?女真此来,不外乎钱粮而已,亦如昔日突大军临长安,等的就是会盟和谈,当派人出城去谈啊只要退兵去,条件自也好说,
    亦如昔日昔日赏赐辽与西夏,赏钱而已,只待来日,自能报此大仇,亦如李唐,而今我大宋已然有汉唐之色,来日,定可有如大唐一般,把那突頜利可汗擒拿入朝拜见天子请罪!”
    “是极,再怎么样,当遣使问问去,问总比不问要好———“
    “兴许一问之下,此事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此时此刻,眾人七嘴八舌都在出言,倒是白时中、张邦昌、李邦彦几位主事之人不言了..
    天子自也点头:“那就先遣人去问问,若真是钱粮之事,便也可免得生灵涂炭!”
    “好好好,速速遣使!”
    遣谁呢?自也不是在场诸位,只管赶紧去找,找个义土,有胆气愿意出城去的人。
    京中,义士还是有的这边派人出城去。
    那边完顏宗望正在想,只听得有城內使者来了,便是心中一想,开口一语:“不必带到大帐来,就说我等不与他和谈,和谈我等也不信他,不过是宋人拖咨之策,如此缓兵之计,岂能骗得了我女真人?告诉他们,若是当真要谈,那就让他们派一个亲王来,再加一个宰相,如此,我等才信他们宋人。如若不然,两日之內,定攻城池!”
    自有人去回復城內来的宋人使者。
    却是军帐之內,完顏宗弼也问:“兄长如此,那宋人何以能应允?怕是万万不能!”
    完顏宗望摆摆手去:“无妨,试一试,我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应允,若是不应,再想办法,没得办法了,那就退了吧,已然打到这里了,咱们退回黄河北边,先稳住局势,看看能不能把河北保在手中。”
    眾人便也点头。
    却是完顏宗翰来了一语:“万一宋人要是同意了呢?
    完顏宗望便道:“那再好不过,那说明这城池之內,也是人心惶惶,许兵力空虚,自开价码去,钱粮之物,那就好说了便是白得白赚—”
    完顏宗望何其善谋?本来就是空手套白狼的局势,就是极限施压看看,这番施压之后,有了结果,一切瞭然。
    宋人真是奇怪,是个叠加態,一会儿悍勇,一会儿懦弱,也看这城池之內的人,到底是哪个態许有可能真是懦弱之態,亦如完顏希尹所言,虎狼养久了,也会变成羊,这座城池里的人,自是多羊而少虎狼,也看城池里,是羊说了算,还是虎狼说了算—
    (兄弟们,虽晚,但万字!不说疲惫了,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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