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当亡,该亡。
    顾大嫂激动去喊人。
    店里,酒菜该上还在上。
    苏武也在说:“欒师父,倒也不知你那师弟本事如何?”
    欒廷玉闻言就懂,知道如今苏武最爱人才,点头说道:“便是一手好枪棒,与我无异。”
    “他是哪里人士?”苏武又问。
    欒廷玉便答:“琼州人士。“
    “嗯?”苏武以为自己听错了,琼州是哪里?天涯海角之处,海南。
    一对海南兄弟,怎么到得山东来了?
    “將军有知,我那师弟啊,家中几代军汉,便是隨著军中调动,到得咱们这地面来的———”欒廷玉解惑。
    这倒是合理了,不然,这个时代,若不是当官的人家,便是很少会有这么远的迁徙之事,却是如今知道,还有军汉调动这件事。
    “既是几代军汉,再好不过,这登州偏远,也无甚前程可言。”苏武这么说著。
    欒廷玉哪里不懂:“將军放心,我自好说。“
    苏武点著头,倒也简单了,苏武也知道,欒廷玉对这个师弟,那是极好的,几乎是掏心掏肺,
    不然,故事里,欒廷玉也不会那么简单就相信了孙立。
    倒是孙立,多少有几分浑浑噩噩,身后一堆人靠他活命,靠他谋生路,他便把师兄给坑害了,
    虽然肯定没有想过要害师兄的命,但这事,终究是害了师兄的命。
    也是欒廷玉这人过於忠义,给人家当个教习,真就效死去战,但凡说得一句软话,有孙立作保,当也可以保得住命,自也是梁山上一员猛將。
    想来宋江也是看上了欒廷玉的,不然也不会说那一句“只可惜杀了欒廷玉那个好汉”。
    不免也想人心,有时候啊,经常也是大的爱小的,老的爱少的,小的、少的却多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自私自利。
    这事,在苏武这里,自然就不会再发生了。
    吃饭,只待顾大嫂再打马而回,回来就是三匹马了。
    一个汉子奔进酒店来,左右一看,上来就跪:“师兄!”
    欒廷玉立马起身去扶,两人显然昔日里有过一番极好的相处回忆,便也是许久不见了。
    扶起来,两人一拥,竟还有几分热泪在眼眶,欒廷玉就问:“你一直可都好?”
    孙立点著头:“好呢好呢,都好。“
    孙新与顾大嫂夫妇在旁,便是看著满脸是感动的笑,孙新一手武艺,便是孙立手把手来教的。
    孙新也是那个小的,故事里,便是他把兄长孙立拖下了水,如此只能落草去了。
    “快,快来拜见苏將军!”欒廷玉介绍著。
    孙立当面就去,躬身拱手一礼:“岂能不闻东平府苏將军大名?先是打杀董平逆贼,再是青州剿匪,身中两矢,奋勇先登,拜见將军当面!”
    苏武便也打量孙立,高大非常,虽然不比鲁达,但也差不得多少,也是一身壮硕,满脸络腮鬍,面色微黄,看起来好像不太健康,但眉宇之间,又精神奕奕。
    人称,病尉迟。
    “孙提辖客气了。”苏武也是起身来拱手,再道:“同座来饮。”
    又去看小尉迟孙新,孙新倒是矮了一些,但模样周正,长得有那几分俊朗。
    再去看顾大嫂,顾大嫂是个壮硕妇人,武艺高强,想来也是看上了孙新那几分俊朗。
    “都来坐,同饮同饮!“
    苏武说著,甚至都把差事都想好了,孙立自然入军中,孙新可以与燕青一道做事。
    顾大嫂更好说,也重要,孟玉楼身边,正缺个这般人物,既是场面人,经营什么的也熟悉,还有一身好武艺,如此,孟玉楼安全之事无虞,买卖上多忙,来去哪里,苏武都不必过於掛怀了。
    三人听得苏武的安排,便也落座,还有几分拘束怯生。
    便是而今苏武不同了,山东地面,到处都是大名,又是山东地面上鲜少有的將军之尊。
    也看苏武魔下军汉,那著实不是一般人物。
    此时此刻的孙立,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小小提辖罢了,见到苏武,只怕失礼。
    还是欒廷玉说话:“师弟,我家將军吶,最是好相处,他待人最是诚恳义气,不必拘束。”
    苏武也点头笑著,左右一挥手:“吃酒。”
    孙立提杯来敬:“將军请!“
    苏武点头就喝。
    只待三五杯盏来去,欒廷玉也问师弟:“你这提辖当得如何?”
    孙立便道:“也不忙来也不閒,反正就这么当著,日子嘛,就这么过,比不得师兄而今,营指挥使。“
    这话语来去,一个说来一个接。
    欒廷玉点著头:“我家將军近来魔下兵马雄壮,更是练兵严谨严格,正缺军汉之才,师弟若是愿意啊.
    欒廷玉看了看三人,再说:“便是把一家老小都迁往东平府去,东平府可不是登州可比,那里繁华热闹,人口也多,我家將军近来正受重用,东平府那边,也有贼寇要剿,还有功勋可立,咱们师兄弟在一处军伍,做个同僚,一併隨著將军奔个前程,如何?”
    欒廷玉这一番话说得极好,滴水不漏,苏武听来,便是连连点头。
    孙立只看得苏武连连点头,立马起身:“只要將军不弃,卑职愿往效死!”
    也是这登州偏远,哪里谈得上什么前程?普通小军官,也没什么人来照拂。
    將军这种武官,当真是只听过没见过,这不是好前程,哪里是好前程?
    孙立其实混得也不好,但凡混得好一些,故事里,也不至於救个人却只能用劫狱的办法,
    苏武再点头,只道:“你们兄弟一起来,我便都安置了,只要有本事,自是有重用。”
    一旁孙新哪里还等,立马起身就拜:“拜谢將军。”
    顾大嫂喜上眉梢,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运道,只管搓著双手,满脸是笑。
    苏武便说:“便是你家顾娘子,也一併有差事安置。”
    “奴家拜谢將军!”顾大嫂早已起身,不福礼,学著男人拱手来拜。
    苏武抬杯:“好事啊,满饮此杯。”
    眾人来饮。
    苏武又说:“你们身边,若是还有那有本事的人,只管都带上,我那军中,多有征战之事,家中亲眷,也都带著,以免相隔几百里,难以再聚,如此一家老小都去,便是少了惦念。”
    这话,苏武说来,自是为了收买人心,让人安心,其实更是为了孙立孙新兄弟呼朋唤友。
    孙立听来只有感动,起身再礼:“哪里还能有这般的上官,再拜!”
    苏武还想要两人,马上就要用这两人,还怕孙新不好意思一併带去。
    便是再开口:“剿贼之事,多发生在山林之中,若是有那山林里的好汉,更也带来,某求贤若渴,来者不拒,定有重用!”
    苏武就是点名要解珍解宝了,倒也不全是为了剿贼之事,就是立马带著过海去,解珍解宝兄弟两人,故事里本是这一群人落草的原因所在,
    便是这对兄弟,与苏武昔日一样,受了官府的期限,在山中猎那吃人的大虫,大虫还真猎到了,只是滚落山崖,落到当地一个毛姓大户的院子里。
    兄弟俩前去討要,那毛姓大户便想独吞解珍解宝兄弟猎的大虫,如此,起了衝突,兄弟俩一时激愤,打坏了毛家的座椅茶几之类的东西。
    毛家人多势眾,便把兄弟俩绑了,说这兄弟二人在他家抢劫,毛家女婿在府衙里当吏,一番操作,再给知府送了钱。
    如此,解珍解宝兄弟就入了死牢,引出孙新与顾大嫂去救,两人又把兄长孙立拉下水,一併去救,最后无奈,劫了牢狱。
    苏武便是看上了解珍解宝兄弟俩,他们是极好的山地作战专家,山林里的好汉。
    此番去渤海对面,便是山林无数,要寻路要斥候,有这兄弟俩一起去,那真是大助力。
    所以苏武直接来点这二人。
    孙新一听,心中一想,立马就答:“將军要山林里的好汉,有呢,有那么一对兄弟,正是我家浑人的表弟,乃是登州头等有名的猎户,一身好武艺不说,在那山林里更是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百丈悬崖也上得,千丈的深渊也下得,只管在山林里,如履平地———“
    顾大嫂听得一番,立马也说:“正是正是,他们一个唤作两头蛇解珍,一个唤作双尾竭解宝,
    將军若是见了,使来定是合意。“
    苏武听得连连点头,等著就是这句话,便开口:“某近来在登州有差事会留两三日,只管把他们叫来就是,只待到得军中,立马隨著走动。“
    顾大嫂便是更喜,她这表弟两人,本也过得苦,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忽然就被將军重要了,岂能不喜?
    “定是明天就让他们到將军面前来拜。”顾大嫂高兴答著。
    “好,吃酒吃酒。”苏武这件事算是办完了,也是高兴,再来安排:“你们呢,这几日便收拾一下家当,典了这酒店,辞了军中差事,我与你们留两封书信,孙立与孙新二人,便带著人到东平府军中去寻一个叫做杨天的指挥使,顾娘子便带著书信去寻孟娘正店的孟娘子,如此,再等某回来就是。”
    欒廷玉在旁笑著点头:“好好好,將军这般安置好。”
    自是当真好,连顾娘子都安排了好去处,岂能不好?虽然都是不问不说,便是都知道,那孟娘子是將军何许人也..
    三人便又是起身来礼。
    吃罢饭,军汉们就在酒店旁驻扎,苏武带著几个人,入城中去,见了几番官吏,说了事情。
    只待明日,再往海边去“抢”船。
    这回抢了船,便就直接上船去看守著,只待等上一等,等得多来几船,一併扣押。
    把船直接驶到莱州那边去匯合,船上的人货,一併都先羈押在莱州那边,也是老宗泽更值得信任。
    只是一上船,鲁达也好,武松也罢,一个个吐得人仰马翻。
    武松还好一点,特別是鲁达,西北汉子,何曾见过大海?何曾坐过海船?看著大海就要吐。
    其中,解珍解宝兄弟,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见了面,就被苏武带上船了,也是吐得站都站不起。
    苏武也是一样,如何去忍,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
    却是苏武还说呢:“多吐,吐著吐著就习惯了——
    得赶紧吐习惯,要来去渡海两番,可不能真上岸了,还是软脚虾模样。
    便是到了莱州,苏武也让眾人不要下船了,就在船上睡,必须习惯一下,还得抓紧时间。
    那些搬运之事,自有老知县宗泽安排人手来做。
    岸边,苏武与宗泽说著话语,便是告个別,时间紧迫,事不宜迟,只等东西都上船了,苏武立马就走了。
    宗泽是来送,只说:“可一定要回来啊————“
    苏武点著头:“老知县放心,定不让你多盼,就此別过了。”“
    宗泽看著苏武拱手,忽然还想说点什么。
    苏武等了等。
    宗泽开口:“老夫啊,这辈子本也没什么期待期盼之事,便是见得你这小子,莫名心中欢喜,
    来去不过见得两三番,竟是一时对你,心中放不下去—·此去凶险万分,你却捨身愿去————.唉,临別之前,倒是矫情了。“
    是啊,宗泽看来,苏武此去,当真是九死一生。
    苏武故意来笑,用笑容来安慰:“微末小匹夫,只能用命搏前程了。”
    “你这话一说,难免教人心中悲愴。”宗泽答著,当真有那老泪。
    “那我换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苏武如此再说。
    “这句话说得好,说的是大义,说的是圣贤,是读过书的人才说得出的话语,说得教人有几分热血在心。”
    宗泽如此说著,心中感动不已,他感动的不仅是苏武此时九死一生而去,更是这份儒家价值观的信念认同。
    苏武知道,这句话,说得到这个末等老儒生的心坎上去,再笑:“如此,老知县心中便不悲愴了吧?”
    “去吧去吧—————”宗泽摆著手,心中有话没说,他更悲愴了。
    “走了!”苏武瀟洒无比,转身就走,迈步上船。
    却听身后一声呼喊:“一定要活著回来!”
    苏武听得来,当真也想落泪了,便不回头,也不答话,只管上船去。
    这世间,有多少人会如此在乎他苏武的生死呢?
    奇了怪了,这个只见过三次的老头,却如此在乎。
    船走了!
    宗泽还在岸边,看著船帆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也是嘆息:“好儿郎啊!“
    只待看不见了,转头回那县衙里去,这县里的大小吏员,其实大多都不喜欢他这个老知县。
    为何?
    因为这老知县,事事较真,事事过问,在他手下做事,实在不轻鬆,活得太累了,乃至连点油水都不好捞,大多都巴不得这老知县赶紧调走才好。
    老知县又岂能不知下之人,大多不喜欢自己?他在意吗?他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掖县的百姓,哪个见他都笑。
    今日,老知县心中沉重,却又心情也好,有一种复杂。
    因为,这大宋啊,还有苏武这般年轻人,一见如故,气味相投,怎么看怎么好,若是与他一起做事,岂能不是人生乐事?
    便也是这官场之上,也无几人真正喜他宗泽。
    只怕苏武此番回不来·.—
    唉·——.
    一个未等老儒生,一个微末小匹夫,嘿嘿-—--这小子还真会说,不知哪里想来的这些词。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小子真会说啊!
    却还真做得到!
    岂能不教人对这个年轻人心生敬佩?
    可一定要回来!
    海,茫茫一片!
    也听得埋怨:“遭罪啊,可教洒家遭了大罪!”
    还有武松话语:“鲁达哥哥,你只管躺平了些,不要时时坐起,要吃饭,不论怎样,都要吃饭“武二郎,你何以懂得这些?”鲁达来问。
    “我在那水道码头收税,便也与那些来去船工多有閒谈,所以知晓的。“
    显然,武松晕船的症状好得最快。
    “拿肉来,拿酒来,只管醉了去,说不定就好了。”鲁达在船舱里如此说著。
    武松当真去取酒肉:“我陪你吃酒!”
    “好,洒家与你一醉方休!”
    船舱之外,苏武忍受著晕船,站在船头,左右去看,时不时去数一数,大船十五只,小船二十七只,生怕有船跑了。
    便是每一艘船上,都有军汉看著,船东与货物都押在掖县,船上只有行船的船工,倒是好管辖。
    一旁李良嗣在夸:“真没想到此番如此顺利就登船了,苏將军当真是个办差的好手。只待回去了,一定在童枢密当面为苏將军请功,请大功!”
    苏武却问:“李兄弟,你说,咱们这回,还回得来吗?”
    苏武故意如此来说,
    李良嗣嘆了口气,却说:“回得来,一定回得来。”
    “辽国如今怎么样?”苏武正儿八经问了这个问题,便是真想多了解一下辽国。
    李良嗣认真来答:“辽国—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昔日,有辽国天子说,吾修文物,彬彬不异於中华。”
    “嗯?还有这种话呢?这是哪个皇帝说的?”苏武倒也不是那么震惊,他知道,契丹人並非以往蛮族。
    契丹人从唐朝开始,就仰慕王化,所以在大唐魔下当犬马,到得而今,二三百年去了,自是一心想“不异於中华”的。
    乃至辽国,也还与宋爭过正统,华夏正统。
    就听李良嗣来说:“就是先帝辽道宗亲口所言。”
    “所以呢?”苏武接著问。
    “所以,辽与宋啊,没有什么大区別了。”李良嗣话语之中,带著曦嘘。
    “李兄弟是说哪些方面?”苏武继续问。
    “哪些方面?”李良嗣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茫茫大海,一眼望去,前程茫茫,再说:“官场吏治,糜烂不堪,军中更是武备废弛,便是军中譁变之事,也时有发生,你不知,辽人一度也学宋人印那交子,便也像宋人一样,把交子印成了废纸,却还能用废纸去发军餉-—-你还不知,辽人吶,又学得不太像,那耶律皇家里,今日这个想著谋反,明日那个想著皇位,一代一代,从来不变·—.!
    苏武听来,李良嗣是真敢说,岂不也是在说大宋吏治糜烂,武备废弛?
    苏武也看了看这茫茫大海,也就知道李良嗣为何此时此刻,忽然这么敢说了。
    苏武问:“所以,李兄弟觉得辽国要亡?”
    “当亡,该亡。”李良嗣答著。
    “那我大宋呢?”苏武更敢问。
    “大宋?大宋还好吧,至少暂时比辽国好上一些,宋幅员广大,人丁亿万,当是不会亡的—..”李良嗣说著,双眼只看茫茫大海。
    苏武只觉得眼前这个李良嗣也有一定程度上的人间清醒,有些意外。
    不多说,去吃去睡,也去安抚一下船上的马匹。
    只待第三日大早,海面匐盒之间,苏武视线远方尽头,看到了一片灰黄连绵!
    也看到了那个大江出海之处。
    (希望苏武与宗泽两人的处理方式,能合兄弟们的意。)

章节目录

水滸开局在阳穀县当都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PO18脸红心跳只为原作者祝家大爷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祝家大爷并收藏水滸开局在阳穀县当都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