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戛然而止。
    屋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当沈鸿业的筷子落地时,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往常家里的事他根本不关心,可是此刻他知道那个名额没了,他的前程也没了。
    沈逾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起身將罗氏带走了。
    跨出主屋那一刻,屋子里响起沈守忠的咆哮。
    哭声再次响起,吵吵嚷嚷。
    沈逾白脚步不停。
    只是他身子弱,想走快也不行,后面的声音全被他收入耳中。
    回到屋子后,忍了一路的罗氏终於问起沈逾白是怎么回事。
    沈逾白將事情大致说了。
    罗氏高兴地笑起来,笑著笑著又哭了。
    “还好族长为人公道,愿意为你出头。”
    沈逾白神情微闪。
    公道?
    若是公道,以前就不会將任由沈家如此欺负他们母子。
    不过都是利益使然。
    他病好了,又適当地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再许给族里一些好处,族长自然来做这个公道事了。
    那些地佃租少,很快就会成族里的香餑餑。
    族长除了能从中获得声望外,还能收取不小的好处。
    不过他並不会为此感到愤懣。
    若是生病前,他还有书生意气,总想討公道。
    臥病三年,看透世事炎凉,也对世间多了许多感悟,这些必然影响他后续处理事情的手段。
    他脸上闪过一抹远超年龄的老辣,只是罗氏並未察觉。
    主屋一直吵闹了半个时辰才停歇。
    只是接下来的沈家乌云密布。
    沈守忠更是时常在沈逾白窗外转悠,还刻意加重脚步声。
    沈逾白並不在意,还閒適淡然地將这件事的发展说给苏锦听。
    “你脑子怎么长的?沈逾白你怎么这么聪明?怎么能想到请族长呢?”
    虽是看字条,沈逾白却好似能听到苏锦兴奋地大呼小叫。
    沈逾白故作矜持地写道:“我们的宗族观念重,族长比县太爷的话还管用。”
    所谓皇权不下县,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村里大事小情,都是由宗族、各村村长、里正或是乡绅来共同处置。
    便是死了人也都是村里族里自行解决。
    等字条传过去他才想起苏锦看不见,便恢復了以往的神情。
    这次苏锦的字条来得很快:“你们族长怎么就愿意帮你呢?”
    沈逾白简单解释了一遍,苏锦就懂了:“他能拿著你的地去收拢人心,还能赚好处,你保住了地,还能有佃租收,这是双贏的局面,只有你小姑受伤的世界出现了。”
    “她自己不醒悟,受了伤也怨不得旁人。”
    在沈逾白看来,陈家能拿退亲威胁,根本不是良配。
    最好就是拿回庚帖退亲,再择一好人家。
    可沈秀莲舍不下那份富贵想往上凑,甚至拿他爹的地去凑,他定不会同意。
    “不对,还有你堂哥沈鸿业也受伤了,族长肯定是看到你的潜力比你堂哥好,才將名额还给你,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明年离开族学了。”
    苏锦的话让沈逾白眸光微闪。
    他確实拿了话刺族长。
    爹留给他的东西,哪怕他不要,也该是他给出去,旁人不能来抢。
    只是这等上不了台面的心思不便说与苏姑娘听。
    沈逾白的文字依旧纯净:“族长或许是看中了我的潜力。”
    “算你们族长有眼光,你肯定能当官,还要当大官,跟著那位首辅已经建设全新的大越,到时候你要把所有细节都告知我。”
    沈逾白胸口涌出一股豪气:“必定如此。”
    光是听苏姑娘说起那位首辅所做之事,他就嚮往至极。
    修大运河,推行税收改革……
    聊完自己的事,沈逾白就问起苏锦:“修复方案准备得怎么样?”
    苏锦:“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想明天带著云水纸和修复方案去探望老师,给老师一个惊喜,也让老师快快好起来。”
    第二天一早,苏锦把东西都收到双肩包里,打车去医院。
    到病房时发现师母也在。
    师母接过苏锦买来的苹果笑道:“你来看看老胡就行了,不用买水果。”
    苏锦对著师母眨眨眼:“不是买给老师的,是买给师母吃的,师母高兴了,老师就高兴,病也能快点好起来。”
    师母虽然四十出头,保养得却很好,烫得微卷的头髮隨意绑成马尾,慵懒中带著一股知性的味道。
    总而言之,气质很好。
    师母被苏锦的话逗笑了,转头对胡老师道:“你都跟苏锦说什么了?”
    “我只说了我不喜欢苹果,你喜欢,其余的话都是她自己想的。”
    胡老师说得一本正经,转眼自己笑出声。
    师母没忍住跟著笑,还招呼苏锦坐在陪床的椅子上,自己坐到床边。
    苏锦觉得两个人怪怪的。
    虽然在笑,眉眼间却有化不开的愁绪。
    “老师你笑得很勉强。”
    在师母面前,苏锦很给老胡面子,一口一个老师。
    师母背脊一僵,隨即若无其事地拿了个苹果专心削皮。
    胡老师嘆口气:“老丈人知道越史系要被撤销的消息,又听说我生病了,要求我和你师母离婚。”
    苏锦很震惊:“老师最艰难的时候还逼著你们离婚?太过分了!”
    胡老师无奈地笑了下:“也不怪老爷子,他有心结。”
    很快苏锦就了解了背后的真相。
    师母的爸爸许学林是位考古教授,年轻时选错了研究方向,耗费十几年时间,经费不够就自己贴钱,把家底掏空。
    这么努力並没有换来成果,妻子得了重病都没钱治,最后妻子早逝。
    “老爷子含辛茹苦把你师母养大,只想你师母能过得好。可惜我研究一辈子也没出什么成果,现在又病倒了,连累你师母跟著一起受苦。这事儿怪我,是我让你师母跟我过苦日子。”
    师母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苏锦,又拿了个苹果继续削:“日子不苦,就是没大富大贵而已。”
    胡老师苦笑:“我也想开了,老爷子年纪大了,別让他跟著慪气了,咱们俩还是离婚吧。”
    “你竟然想离婚?”
    师母从床上站起来,把苹果往旁边的桌子上用力一放,水果刀狠狠插进削了一半皮的苹果里,把病房其他人都嚇得抖三抖。
    胡老师心有余悸地看了那个被捅的苹果,乾笑著解释:“这不是为了让老爷子安心吗。”
    “藉口!当初你追我的时候比现在还穷,怎么就没想到让我爸安心?我看你就是嫌我老了,找个藉口跟我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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