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县城的喧囂沉下去,雪也停了。
    只剩窗外风卷著零星雪粒子刮过房檐的“嗖嗖”声。
    望了眼陷入熟睡的老婆孩子,陈凌闪身进了洞天。
    洞天之中。
    那野猪王被单独圈那片新开闢不久的荒漠里面,以结界阻挡。
    又移来些许灌木和松树等。
    让它独自在此生活,免得大块头伤害到別的生物。
    当然,生命之源是必不可少的,灵泉水就引在松林中的小石潭里。
    这畜生身上炸出的伤口结了痂,血污被灵泉水冲刷得乾净了些,但那股子凶戾气儿一点没减。
    陈凌一出现,隔著老远,野猪王“嗷”一声就撞了过来!
    刚移栽来不久的两排松树被它撞得“嘎吱”乱响,木屑纷飞。
    两只血红的大眼珠子死死瞪著陈凌,獠牙在洞天柔和的光线下闪著冷光。
    “嘖,凶性还是这么大。”
    陈凌摇摇头,也不靠近,就远远站著,手里捏著一捧刚从催生的还沾著露水的嫩玉米,在野猪王鼻子前晃了晃,又丟进石潭边的食槽。
    玉米的清甜混著灵泉水的特殊气息飘过去。
    野猪王鼻翼翕动,喉咙里发出焦躁的“呼嚕”声,明显被吸引了,但警惕性丝毫未减,在结界前撞得更凶了。
    “蠢猪,给你顿顿饱的机会都不珍惜,懒得理你了。”
    陈凌看它这副死硬样子,知道想收伏这个大傢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这玩意儿野性难驯,脑子一根筋,得像熬鹰一样慢慢熬。
    最主要是它真的做过野兽中的王者。
    在山里横行肆虐过,不把比它弱小的东西放在眼里。
    “你就待这儿好好反省反省吧。”
    “给你半个月时间,要是还是这么不懂事,老子就把你放回山里,继续让过山黄收拾你……”
    “狗东西真是不知好歹。”
    陈凌哼哼两声,挥手把这野蛮无脑的傢伙送到半空中悬浮起来。
    隨后也不多在这蠢猪身上浪费时间,闪身出了洞天。
    驯服这大傢伙,急不得,得水磨功夫。
    ……
    第二天晌午刚过,山猫和赵大海裹著袄,踩著半化的雪泥巴路就找上门了。
    一进门就闻到喷香的肉味儿,屋里炉火烧得旺,炉子上燉著大锅的排骨,案板上还摆著切好的猪头肉,油汪汪的。
    “嚯,陈大老板,这小日子滋润啊!”
    山猫搓著手,凑到炉边烤火。
    赵大海也嘿嘿笑,眼睛直往肉锅里瞟。
    “坐坐坐,自己拿筷子。”
    陈凌招呼著,拎出个小炉子热上苞谷酒,又切了盘猪头肉,“刚出锅的,尝尝。”
    几杯温热的苞谷酒下肚,身上寒气尽去,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富贵,昨个儿山里那动静…可够嚇人的。”
    山猫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炸山了?逮著那东西了?”
    陈凌夹了块排骨,啃乾净了肉,嘬了嘬骨头,才摇头:
    “没逮著正主,惹了头带伤的野猪王,那傢伙疯了,差点交代山里。最后没法子,放了炮仗把它嚇跑了。”
    他半真半假的说道。
    “野猪王?!”
    “你没说错吧,怎么会又有这样的东西出现?”
    赵大海眼睛瞪得溜圆,“是啥样的啊?能比苗寨那头还大?”
    “差不多吧,劲儿邪乎。”
    陈凌抿了口酒,顿了顿,脸上表情也有些复杂,“不过,那野猪王也是被撵著跑的,不是正主。”
    “啊?”
    山猫和赵大海都愣住了。
    陈凌放下酒杯,正了正色:“真正厉害的,是撵著野猪王跑的那个。我看见了,土黄色,像猞猁,但大得离谱,比老虎小不了多少,动作快得像鬼影,眨眼就没了。”
    他描述了一下那东西的外形,特別是耳朵尖那撮標誌性的黑毛。
    “很像是民间传说中的『过山黄』,比豹子凶,比狐狸鬼。野猪王见血,就是它撵的。”
    过山黄,老猴精,饕笑鬼,驴头狼……
    这是山里的成了精的东西,跟鬼怪差不多。
    “过山黄?”
    山猫咂摸著这名字,脸色有点凝重,“这玩意儿…听著就瘮得慌。它伤人吗?”
    “不清楚。”
    陈凌摇头,实话实说。
    “我拿野鸡野兔想引它,人家眼皮都不带抬的,梳梳毛就溜了。快得很,我估摸著开枪都打不著。这东西太精了,要是惹毛了没打中,让它惦记上村里人…那才叫麻烦。”
    他心里也在嘆息。
    別看他想收服那变异的猞猁,但他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也没必要瞒。
    跟大傢伙儿透透气儿,心里有个数,別瞎往深山老林钻,看见黄影子躲远点。
    这东西,不是寻常傢伙能对付的。
    过山黄太鬼了,或者说很聪明,很狡诈。
    猞猁本来就是神出鬼没的东西,在后世哪怕是国外的纪录片,都很难拍到它们。
    整个冬天,积雪上很多时候只能看到它的足跡,但它的真身很难见到。
    普通的猞猁已经如此神秘和难见到了。
    这种变异的,那就真的相当於成了精了。
    难缠程度可以想像。
    陈凌不是单独一人,考虑到家人亲友,还是不敢轻易去用枪炮招惹这种神出鬼没,有智慧,且报復心强的变异生物的。
    山猫和赵大海对视一眼,都明白了陈凌的意思。
    这玩意儿不是狼群,打跑就行,它太精太鬼,报復心可能更强,强行动手只会招祸。
    “等过了正月十五,就找县政府宣传一下这事,让大伙警惕起来,没事不要去没人的地方瞎溜达。”
    “也是,让大傢伙儿心里有个怕头,省得乱跑。”
    赵大海点点头,又好奇地问:“那…你打算咋办?就这么让它占山为王?”
    陈凌笑了笑,没直接回答:
    “先看看吧。这东西稀罕,真要能…呵呵,以后弄个自己的山头,等著狼巴子再送回来,把这些山精野怪都圈起来给人瞧瞧,也挺有意思。”
    他给动物园的事儿透了个底风。
    山猫眼睛一亮:“动物园?好主意啊!那才叫新鲜!”
    赵大海也连连点头。
    三人守著炉火,吃著热腾腾的肉,喝著温酒,把山里的惊险和“过山黄”的邪乎劲儿掰开了揉碎了讲。
    屋外寒风呼啸,屋里热气氤氳,倒驱散了几分对山中精怪的恐惧。
    ……
    日子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
    大雪早停了,县城的积雪被扫到了路两边,踩得瓷实。
    天刚擦黑,整个县城就活泛起来。
    街道两旁掛满了红灯笼,各式各样的纸灯、纱灯、竹扎灯笼,映得街面红彤彤一片。
    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嬉闹声,二踢脚“咚——啪”的炸响声,混著炒栗子、炸油糕的香气,热闹得能掀翻房顶。
    今年这庙会,比往年更红火。
    山里的东西影响不到县城,大傢伙儿悬著的心稍稍放下,这喜庆劲儿就格外足。
    舞龙舞狮的队伍在拥挤的人流里穿梭,锣鼓点子敲得震天响。
    赵玉宝和钟教授也难得来了兴致,裹著厚袄,跟著人流看热闹。
    王素素抱著裹成小熊似的睿睿,指著天上的烟和地上的灯,小娃看得眼睛都不够使了,小嘴“哇哇”地叫。
    至於两个更小的娃娃,留在了家里,跟著杜鹃他们,一起照顾。
    陈凌守著妻儿,身后黑娃和小金紧紧跟著,警惕地扫视著周围过於拥挤的人群。
    其实吧,两条大狗对这种喧闹场面早有应对经验,它们別的不怕,就怕睿睿乱跑。
    “爸爸,大公鸡!”
    就在睿睿扯著王素素跟前,在一个卖人的摊子前停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不太协调的嘈杂声,还夹杂著几句腔调怪异的普通话。
    “请…请问…是陈凌先生吗?陈凌先生!”
    陈凌皱眉回头,只见三四个穿著厚实但明显是西式大衣的外国人,正费力地分开人群朝他挤过来。
    领头的是个头髮白的老者,戴眼镜,脸上带著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掩饰不住的焦急。
    他身后跟著两个年轻些的男女,也同样是风尘僕僕,眼神里充满了急切,甚至有点惊恐。
    这几个人在张灯结彩、全是黑头髮黄皮肤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
    “我是陈凌,你们是?”
    陈凌把睿睿往王素素怀里抱了抱,示意黑娃小金稍安勿躁,皱眉看著这几个不速之客。
    那老者见陈凌承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步抢上前,也不顾周围人好奇的目光,用带著浓重口音的汉语急促地说:
    “陈先生!可算找到您了!请救救我们!我们…我们的同伴,在你们县城西边的山里…失踪了!已经两天了!求求您,帮帮我们!”
    陈凌一下子想到他们是谁了,找古老神犬『紫麒麟』的国外队伍。
    有国外华人,也有许多別的国家的外国人。
    是被那位南台大学的外教女老师,伊娃作为翻译,带领进山的这群人。
    他大年初二,在风雷镇,药王寨,陪著王素素回娘家的时候……
    正好就碰到了这群人进山探险。
    而且。
    听余启安说过,这些人早就找过他。
    不曾想现在又找过来了。
    他扫过这些人,见他们脸上还有著恐惧和惊慌,但是,人群中没有自己颇为熟悉的那道身影,顿时眉头一皱:
    “失踪的人里面有伊娃?”
    “没,没有,您的朋友伊娃女士在风雷镇,受了伤,也是她让我们来找您求助的,她在这段时间听过陈先生您的许多传说!”
    “说您是山里的猎人的王,一个人可以比得过一个很庞大的狼群,非常的厉害。”
    老者两只手竖著大拇指,急切的夸讚著。
    “请陈先生帮帮我们,我们可以给钱。”
    “……”
    陈凌摇摇头:“这个忙我短时间帮不了,我可以帮你们叫个援助……”(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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