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天下名士
    天色將黑,赵调轻轻吐了一口气,於案后站起身形,
    这时军兵进帐送晚饭,四菜一汤,清羊肉,香油熏鸡,烧菌蘑菇,山野菜燉骨,汤是鱼鲜汤。
    除此之外还有一坛酒,一盘杂麵炊饼。
    赵调叫人去將慕容龙城请过来一起用餐,慕容龙城见桌上饮食麵露疑惑:『
    师弟,军中这般丰盛吗?居然有酒?”
    赵笑道:“我今日到来自然准备好些,明日便不会如此了,至於酒水军內一直都有,不过平时不饮,多为胜仗搞军使用。”
    “原来如此——.——”
    慕容龙城点头:“我没经过军旅,不知道里面规矩,叫师弟见笑了。”
    赵调嘴角扬了扬:“师兄,我们喝上一杯,明日便没有此种待遇了。”
    慕容龙城道了一句好,两人坐在桌边,满上美酒,开始推杯换盏,直至亥牌时分方才结束。
    接下赵调没有安歇,而是绕至帐后开始修炼道法。
    他这些日將慕容龙城所说法术能练习的全都完成,不能练的也揣摩一番,等境界上去可以直接修炼。
    至於一气化三清的法门还在思索之中,这门道术极为高深,他当前的法力根本用不出来,而且里面有一些地方还不够明悟,须境界配合才能领悟得透。
    而这个境界指的则是道宫,並非十二重楼就能参详,所以他当下最急迫的就是提升自己的道行修为。
    赵调这时是十二重楼第四层白虎,歷了灵丹风邪劫,而且已经处於第四层顶峰,可以隨时衝击第五层的离火关。
    十二重楼第五层离火关,对应的是还转妄心劫。
    还转妄心劫,代表信仰的融合,是六意合一,心念聚达,无论心猿,不谈意马,仿佛一具烘炉,將所有念头都烧在一起,融结一处,理念不变,信仰坚定无比,只求心中的大道。
    他练功没有瓶颈,只要积累够了便是水到渠成,之前在狼山神庙之处,凭增了三十几年法力修为,並没有在登四层时全部消耗完毕。
    那时心魔突来,又急切离开,吸收的灵气都叫他隱于丹田经脉,而且他的三十几年吸收法力与其他人不同,大自在经运转贪婪饕餐,足足是鳩摩智阿朱等人两倍有余。
    也就是说他当时吸收的灵气是正常修炼之人的倍数,有一甲子之多了。
    此刻他不停將灵气转化为法力存在,衝击十二重楼第五层离火关,只是半个时辰左右,便感觉体內似乎打开了什么,忽然一股舒畅之意袭来,法力蜂拥上去了五层楼。
    没有修炼瓶颈,不但修行顺畅无碍,而且还等於减少消耗,因为不管武道还是道法,瓶颈一处需要大量的损失真气法力,才能水磨工夫,或者泰山之力,衝击过去。
    而这种衝击还未必一次就成功,若数次之下才能达成,那消耗的气力简直无计其数。
    可是赵调不用,法力直接就能衝上境界,即便他这时站到了第五层楼当中,
    那些灵气依旧没有全部转化完毕,在体內氮氬如雾,仿佛身中蕴藏一座仙山存在。
    赵调这时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身子一轻,知道心魔劫数再次降临了。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晨曦透过窗照射而进,金灿灿光芒洒在脸上,暖洋洋舒服无比。
    新的一天开始了,窗外传来赵灵儿的声音:“大锅是大懒虫,再不起床,上学要迟到了。”
    今天醒的有些晚了,赵吸了口气,急忙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去饭堂吃饭。
    舅舅杨简坐在桌边瞅都不瞅他,似乎全无昨晚送秘籍的事情发生。
    赵父道:“今日我得上街卖货了,不能再在家中盘桓。”
    杨简懒洋洋地道:“姐夫你换个营生,只靠租赁祖屋,还有沿街叫卖赚的那几个小钱,如何能让姐姐和外甥过上舒坦日子?”
    赵父闻言不悦道:“我靠自己双手赚钱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中踏实,心里的舒坦才是真正舒坦,不比蛀虫生活,无所事事,行尸走肉一般。”
    杨简洒然道:“我这不是惦记姐姐外甥吗,过的好点总没有错,又不是叫你如我这般,就是脑筋灵活些,生意做大些,到时吃穿用度好一点,房子宽点,
    又有何错?”
    赵父道:“不必了,我们生活的很好,不信问你七姐。”
    赵母笑道:“十三就不用惦记这些事情了,姐姐生活得挺好,你能不远千里找到姐姐一家看望,姐姐心中知足了,旁的事情不用多做著想。”
    杨简轻嘆一声:“也罢,那我就不说了,但七姐当年—还有些东西在华州留存,如今既然找到了七姐,那些东西过段时间我打发人送来玉州。”
    赵母眸子闪了闪,笑道:“竟然还有东西留下吗?”
    “唉唉——.”杨简神色有些尷尬道:“姐姐自己的东西,哪里能够不留下呢,就算是大伯也发了话,不叫人动呢。”
    赵母略微沉思,片刻道:“当时离家,便没想过那些了,十三,你看著———·
    处理了吧。”
    杨简道:“这怎么好,值不值钱不说,那可是七姐当时的隨身物件,怎么能够处理了当呢?”
    赵母道:“本都是已经忘记的物件,十三若是觉得不妥,那送过来也行,就是得麻烦你一遭了。”
    杨简摇头:“七姐这是什么话,当年七姐照顾我,此刻我不过给七姐做些小事而已,何谈麻烦二字?不说了,不说了,吃完饭我去给外甥办事,然后便直接回华州,在华州乾州宣传外甥的诗才。”
    赵调闻言,急忙站起身行礼道:“有劳舅舅了。”
    杨简笑道:“甚么有劳,还不都是舅舅的份內事?不过要记得舅舅的话,光读书不活动身子骨可不行,要多练习身体方好强健。”
    赵父皱眉道:“什么意思?”
    杨简摆手:“我是说外甥太过文弱了,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读书也是个耗费身体的事情,让他没事动弹动弹,別只知读书再把身子读坏了。”
    赵调听出对方弦外之音,是在劝说自已习武,但不知为何不想给父亲知道,
    虽难解其中原因,可习武本身算不上什么坏事,为了避免两人爭执,他道:“父亲,是这样的。”
    赵父想了想道:“是该活动活动,赶明儿我去山里找块大石做个石锁,给你打磨打磨力气好了。”
    “找块大石做个石锁?”杨简摸了摸鬢边鲜艷红,嘴角抽了抽,道:“姐夫你高兴便好。”
    早饭完毕,赵侗背著笈箱,赵父牵著赵灵儿,赵母送著杨简,在否巷口各自分开。
    赵调走出春雨街,至玉江边上,沿江而行,没多久进入了州学。
    州学今日热闹,原是一个天下闻名的士人到来,这士人名为李孟,乃是开元十九年科举殿试的榜眼。
    开元是当今乾皇杨穹的年號,杨穹是大乾朝第四任皇帝。
    他十一岁登基,在位四十九载,从未改过年號,如今正好六十岁,却依旧精神十足,励精图治,日日临朝不輟,关心天下大事,世间民情。
    李孟二十岁殿试得中,当时授为翰林院编撰,其间並不求谋升,一直在院中安心编书,而在他四十岁之时辞掉了官身,游歷天下,广做学问,著书《通学》
    《明论》传播极远,在周边一些小国甚至被纳为学堂教材。
    李孟眼下也五十许人,他还有一个特殊身份,是为当朝宰相李震的族侄。
    天下八大世家,陇州李氏也在其中。
    若以李孟的出身背景,身份学识,想要升官晋职是极容易之事,就算將来想要一问中枢,也並非不可能。
    但他却淡泊名利,一直都以做学扬学为己任,尤其辞官之后,边写书边到处游览,名声渐起,每到一地都有学院邀请讲学。
    他对此倒不拒绝,无论四大书院那种久负盛名之地,还是州学县学一些地方学府,甚或名不见经传的小处学堂,有求必应,从不摆什么架子,都认真讲述。
    这次李孟本没打算至玉州,是在旁边的临州歇脚,却被玉州学政得知消息,
    亲自前往邀请过来。
    大乾学府长官分为四级,分別是国子监祭酒,太学博士,州学学政,县学教諭。
    虽然李孟此行並没有来玉州的打算,想要直接从临州渡太江往江南游歷,但是见到玉州学政后还是暂时改变了行程。
    他隨学政过往玉州,答应对方在玉州讲学三日,然后再渡江而去。
    州学学子在昨天放学的时候都得到消息,群情激动,几乎今天个个早来,只有赵调有些晚。
    晚自然是起得迟了,但也没至迟到的地步,只不过是最后一个到学內最大讲堂明致堂的。
    按理来说,不到时间先生不会过早进堂,但李孟自身却有个习惯,提前一刻钟进入,本来知道他受邀来讲学,四大学院也好,各州地方学堂也罢,学子都会先一步到达,所以哪怕他早入一刻钟,也不会再有学子进入。
    可赵调並不知道他这个习惯,虽然起来晚了,但算著时间还来得及,就没有提前多久过来,这时至了门前才心感不妙。
    明致堂的门此刻开著,因是春深,窗户也都开放,可以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学子人头,还有前方坐著一排的州学官员,以及在正中间讲桌之后的李孟。
    赵调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想到了必然是这李孟行事不按常理,不同正常教授一般严苛正时进入讲堂,而是提前来不知多久。
    但此刻也没有旁的办法,只有硬著头皮进去了,反正也没有真的迟到。
    赵调在门前刚踏过门槛,就看里面的自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虽然目光是无形之物,但这种数百人一起看来的情景还是叫赵心中感到一股压力。
    尤其是州学学政、教授等人的眼神都隱含了不少情绪,大多是不悦,少数则是恼怒,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赵调內心不由升起了些愧疚之情,但转瞬一想自己並没有哪里做错,自己一没有行违法乱纪之事,二没有违反州学各种规定,三也没有真的迟到,有什么可惭愧的?
    一念及此,他本来略显窘迫的神色立刻变得从容下来,身子也挺直起来,跨入学堂后衝著前方行了个礼,就想去寻找座位坐下。
    前方州学的学录,忽然开口冷冷地道:“谁叫你过去了。”
    赵调闻言一滯,回过身子看向学录,学录这个职位主要辅助学政处理州学的纪律事务,如考勤、检查学生仪表言行、记录违规情况等,相当於纪律管理员。
    玉州州学学录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一副漆黑墨髯,向来在学子中有冷麵煞神的称號,平日里丁点小事,鸡毛蒜皮,明明上升不到学规的情况下都要训斥一番,很不受学子们待见。
    “不知学录何事唤学生?”赵道。
    “何事唤你?”学录脸色冰冷如霜:“来迟了不在门前请错,居然大刺刺便往里走,难道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吗?”
    赵调闻言微微沉默:“学生並没有迟到。”
    “没有迟到?”学录哼了一声:“满堂学子都到齐了,独差你一人,还敢言未迟到?还不去一旁站著思过!”
    赵调目光瞅向墙角的漏刻,道:“辰牌两刻开学,眼下也还差了一点,学生確实没有迟到。”
    “你—居然还敢顶嘴,你懂不懂尊师重道了,我瞧你全忘记州学的规矩了,看来要给你记过处分,记罚学分了。”学录怒道。
    州学有学分制度,一旦扣的多了,会要以银钱购买,或者在州学之內做工抵消,若没钱买得赎回学分,又不愿以工抵分,那就会被勒令退学,而且一纸书信报与各地学堂,多数学堂参考此事,便不会再收纳该名学子了。
    而且即便这名学子以后在家中请老师,或者自学成才將来科举做官,这种事也会成为一个污点,於任途有所不利。
    赵调闻言不由皱了皱眉,道:“学生心中谨记规矩,更不敢忘尊师重道,可学生確实没有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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