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第五日
    兼坂孝太郎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第一起枪击案不存在什么凶手,所谓天罚不过是给生者一个交代;第二起屠杀案则是死者罪有应得,所谓天罚字如其意·
    想必第三、第四起案件也同样如此。
    如果凶手是新郎,等他们揭穿真相,这婚肯定是结不了了。
    他们拿到了奖金,欢天喜地;但源玉子却会因此伤心欲绝,川合的死会染上污点,石家和夫的赎罪变得毫无意义,平樱子和安川诚司或许又会被捲入漩涡毛利奈站在公寓门口,思索良久,也逐渐反应过来了。
    如果得到一千万的代价是让无辜者痛苦,那她寧可不要。
    她忍不住看向兼坂先生,后者的表情同样沉重。
    “那个,我们该怎么办?”毛利奈问。
    “什么怎么办?侦探只有一条使命,只要接下委託,无论如何都要查清真相。”兼坂孝太郎的语气十分生硬。
    毛利奈於心不忍:“那源小姐怎么办?她看起来很爱伏见先生,都决定婚后辞掉工作..”
    “关我们什么事?我们都没跟他们说过几句话,源小姐委託我们是来查案的,怎么处理真相,是她自己的事情。退一万步说,偽造证据、故意杀人、故意伤人,哪一件不是违法犯罪?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法律制裁,没有什么藉口能让人绕过法律审判別人。”
    兼坂孝太郎对此分得很清楚,他的同情心还没有那么泛滥。
    毛利奈有些不服气:“那如果我给你两千五百万的奖金,你还会说出真相吗?”
    “你有两千五百万?”兼坂孝太郎反问。
    “现在还没有,但是——”
    “那有什么可说的。”兼坂孝太郎转身就走,他打算去巢鸭警署找关係,要一下当初屠杀案的原始卷宗。
    毛利奈匆忙跟上,气呼呼的说道:“你就是为了钱!”
    “是,我承认,我就是为了钱,我觉得没什么丟脸的。”
    兼坂孝太郎耸耸肩,生硬的表情逐渐变得麻木无所谓:“这样的委託我接的多了去了,什么妻子让我查丈夫出轨的、父亲让我查儿子血缘的、兄长让我查弟弟偷钱的—-我要是不为了钱,那我为什么查这些?难道当事人没有知情权吗?”
    “这—”毛利奈被问住了。
    “我不像你,动动笔桿子就有大把钱赚。”兼坂孝太郎说。
    “写小说也很辛苦的好吗!”毛利奈爭辩道。
    兼坂孝太郎摆了摆手,表示这不是重点。他又叫了一辆计程车,前往巢鸭警署。毛利奈虽然生气,但还是付了车钱。
    一路上,毛利奈都在想,这么精彩的故事,一定要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一一她不想故事最后只剩遗憾。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呢?
    到了警署,毛利奈还在想这件事。兼坂孝太郎和警员谈话,她一个標点符號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在琢磨怎么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种真相···
    那我眼里的真相,是什么样子的?
    毛利奈隱约抓到了线头,但总觉得隔著一层纱,怎么想都觉得不满意。
    还没等她回过神,兼坂孝太郎忽然跟警员產生了衝突。双方大声著,又有两个警员围过来,三人一同把兼坂孝太郎和毛利奈上了。
    “都说了!我不知道什么录像带!我们不是来打探猫岛事件的记者!”
    即便兼坂孝太郎不停地辩解,两人还是被关进了拘留室,罪名是妨碍公务,有人保释才能离开。
    毛利奈总算回过神来了,她双手抓著拘留室柵栏,喊道:“我是作家!我是宇多田理沙!这是一场误会!”
    可惜没人搭理。
    兼坂孝太郎站在一旁,同样双手抓柵栏,跟著喊道:“我要见律师!我有权打电话!”
    这次刑警总算有反应了。
    四名警员打开拘留室,给他俩上了,分別押进两间审讯室內。
    毛利奈一脸茫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坐在铁椅上,左等右等,没人进来给个说法,让她心里愈发焦虑不安,迫切的想要找一个人倾述。
    而兼坂孝太郎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他在审讯室坐了半个小时,等来了两个中年男人。
    其中一人没穿警服,简单的西装西裤,看气质应该是警示监级別的官员;另一人应该是刑警课长,胸前別看课长徽章。
    两人先后落座,自我介绍,前者是东京警视厅刑事部长,名叫武田健吾;后者则是巢鸭警署刑事课长,名叫木下翔仁。
    兼坂孝太郎以为他俩能坐下来好好谈,没成想木下翔仁劈头盖脸问道:“你跟堀江圭是什么关係?”
    “什么什么关係,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兼坂孝太郎试图撇清嫌疑。
    木下翔仁不肯罢休,他接连逼问兼坂孝太郎,要求他吐出实情。
    兼坂孝太郎渐渐反应过来了,他前段时间看报纸,听说出了个刺杀官员的疯子,这傢伙也会在现场留下【天罚】相关血字。
    眼下他假扮记者溜进警署询问天罚相关信息,自然而然就被警方当成了堀江圭的同伙,二话不说直接逮捕,打算刑讯逼供。
    “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在追查北海道天罚案你没听说过吗?北海道警署的礼堂枪击案还有巢鸭发生的公寓屠杀案”
    兼坂孝太郎话还没说完,木下翔仁直接一个肘击,顶在他胸口,紧接著又撕下电话薄,用水浸透了,一页一页盖在他脸上。
    “不说实话是吧?有的是功夫陪你慢慢耗!”木下翔仁冷声说道。
    他前两天就接到了伏见鹿的电话,对方提醒说,这两天堀江圭的同伙可能会按耐不住,四处打探天罚案相关信息,收集民眾意向,试图借民眾不满的情绪掀起暴动。
    正如当初巢鸭暴动。
    是的,伏见鹿使了阴招。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站在原地让侦探们去查。
    木下翔仁得知这个消息,神经变得非常紧张敏感。
    上一次巢鸭暴动的惨状歷歷在目,当初警视厅的风评还没这么差;现在猫岛录像带流出,民眾情绪沸腾,他都不敢想,一旦引发暴动,事情会变得多么严重。
    现在真有俩人鬼鬼崇崇打探天罚案,由不得木下翔任不上心。
    兼坂孝太郎都没来得及喊冤枉,就被上了水刑。
    来回室息四五次后,他哇哇吐在桌上,脑子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只能靠本能求饶:“我招—我招我什么都说—”
    木下翔仁心中一喜,觉得自己发挥出色。他回头警了一眼刑事部长,后者看他的眼神暗含嘉许。
    不错不错,要是真能审出结果,他肯定要记首功!
    木下翔仁顾不上擦拭呕吐物,忙不选追问嫌犯,兼坂孝太郎把参加婚礼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了,从头到尾没有一句遗漏,包括他调查到的线索,怀疑新郎就是曾经的天罚真凶等等木下翔仁听完,感觉这傢伙不像是在撒谎。他冷静下来,仔细一琢磨,总算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被伏见鹿当枪使了。
    什么婚礼、什么礼堂枪击案,他完全不关心。在社会舆情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既然兼坂孝太郎不是堀江圭的同伙,也提供不了什么线索,那他立马就丧失了兴趣甚至懒得多看一眼,径直带著长官离开刑讯室,进行下一步侦察匯报。
    至於兼坂孝太郎和毛利奈该怎么处理——-很简单,关一周就行,等兼坂孝太郎身上的伤痕痊癒,再把人给放出去。
    事后就说是要求公民配合调查,就算兼坂孝太郎等人起诉警署也没什么证据,还能给伏见鹿那傢伙做个顺水人情,一举两得。
    刑警把兼坂孝太郎带回拘留室,很快木下翔仁就把这件事拋之脑后。
    兼坂孝太郎躺在硬木板床上,缓了两三个小时,这才缓过劲来。
    毛利奈被关在隔壁,她看到兼坂孝太郎被拖进来,一直在呼唤自己的搭档。
    “別喊了—我没死”兼坂孝太郎有气无力地说道。
    “太好了,兼坂先生你没事就好—”毛利奈鬆了口气。
    隨后,她立马振作起来,和兼坂孝太郎商量该怎么找律师、接下来该怎么抓紧时间破案。
    “没用的,警方会用“侦察重大案件保密原则”,拒绝嫌犯跟律师见面—-关个一周左右,等伤势痊癒,就会把人放出去—近几年的惯用使俩——”
    兼坂孝太郎深深地长嘆了一口气:“在这里耽搁一周,就別想著破案了,奖金什么的,也没机会了——””
    他用手背挡住双眼,另一只手忍不住锤墙:“可恶!明明就差一点——”
    毛利奈大声鼓励道:“不要放弃啊!一定有办法的!”
    事实上,並没有。
    他们在拘留所度过了两天,已经错过了两起案子,基本上破案无望了。
    兼坂孝太郎万念俱灰,好在第三天又有新人进来作伴一一青岛原四处打探天罚线索,也被逮了进来。
    两人正好住同一间拘留室,有大把时间閒聊。
    青岛原不打算放弃,他觉得自已依旧有机会贏得奖金:
    “我的搭档还留在北海道,出发时我就已经想清楚了,万一第三起案子也在东京,两地办案能节省不少时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结果呢?第三起案子在哪?”兼坂孝太郎问。
    “剩下两起案子都在东京,我调查过了,雪地天罚案大概率是模仿犯,和风间拓斋的女儿有很深的联繫,但跟礼堂枪击案的元凶无关。”青岛原坐在柵栏边,手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发出嘎哎嘎哎的轻响。
    “第四起案子什么情况?”兼坂孝太郎很好奇。
    “荒山女尸,骨头都找不全,没有衣物没有留痕,唯一线索就是刻在石头上的天罚,根本没得查。”青岛原说的是实话,这种案子百分百是悬案。
    “你有结论了?跟你的搭档说了吗?
    兼坂孝太郎非常难受,眼睁睁看著两千五百万被人拿走,比水刑更加痛苦。
    “说了,就算我不在也无所谓。他会在婚礼最后一天,替我公布答案。”
    青岛原顿了顿,回过头说:“其实你错过这两起案子也问题不大,没什么可查的,反而会干扰你的判断。”
    “你跟我想的一样?”兼坂孝太郎的心更痛了:“你有证据吗?”
    “是的,我跟你想的一样。”青岛原点头:“没有证据,但新娘最开始不是说了么?
    【逻辑自洽的推论】,同样有效。”
    兼坂孝太郎感觉呼吸都是痛的,照这么说,他已经能贏得两千五百万的奖金了—
    早知道就不带毛利奈,鸡蛋还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兼坂孝太郎心灰意冷,躺在硬板床上像一头死猪,感觉人生一片灰暗,未来就是一坨狗屎。
    这时,隔壁又传来毛利奈的恳求声。从进拘留所第一天起,毛利奈就不停地骚扰值班刑警,恳求刑警放他们走,並且保证不会起诉警署。
    直至今天,都没人搭理她。
    兼坂孝太郎想叫她闭嘴,好让自己耳根清净。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了,还不如躺在床上难受·
    “,是毛利老师吗?你怎么在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兼坂孝太郎一愣,他坐起身仔细偷听,发现今天的值班警员就是先前遇到的粉丝,不仅找毛利奈要过签名,还亲自把他们送到了风间拓斋家门口。
    毛利奈快速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恳求警员帮忙让他们离开。
    那名警员犹豫片刻,觉得课长未必会关注这种小事。毛利奈再三保证不起诉后,他竟然同意了放人一一不过下一本小说他要亲签,还要收藏版的。
    “没问题!谢谢你!”毛利奈大声欢呼。
    警员把毛利奈放出来,正准备放兼坂孝太郎等人,却发现柵栏有被銼刀銼过的痕跡。
    他心中一凛,仔细搜身,在青岛原身上搜出了一把銼刀。
    这傢伙竟然试图“越狱”!
    警员脸色肃然,把青岛原推了回去:“抱歉,他们俩能走,但你不行。”
    “啊这——”青岛原愣住了。
    兼坂孝太郎拔腿就跑,生怕慢了一步。最有力的竞爭对手被拖住了,他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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