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植林驱风,一网打尽
    浩浩荡荡的祭祀大典在历经【五气朝元】、【九嶷缤迎】、【三献之礼】后,现场气氛在衡山掌教近乎宣战一般的祭文中达到顶峰。
    随后,邓青阳一边播撒五谷,一边走下祭坛。等到他回到地面之后,他身后的祭坛又大放光芒,然后在光芒中急剧缩小,化成了一方以金鼎为钮的大印,被邓青阳托在手中。
    邓青阳托着大印,领着祭祀队伍继续往里走,进入祭祀大殿,朝拜舜帝神像,并恭敬将鼎钮大印供奉于神像前的香案之上。随后,队伍绕过舜像,依次朝拜二妃,献上祭品。
    然后,队伍穿过大殿,继续往前,来到帝庙园林中的英灵殿前。队伍在神道上的火塘里取火,点燃了英灵殿中的长明灯。随后三湘道门各宗代表在英灵殿中、在浩然盟三湘总执的见证之下完成了盟誓,正式成立「九嶷会」,总会会址就在九嶷山上。
    大家在誓词中明确,要「共守梓桑,报仇雪耻」。
    ————
    到了第二天一早,「九嶷会」便在九嶷山上的涵虚殿召开了立会后的第一场会议。
    议题就是先打苗疆还是先打南荒,具体又打哪个地方。
    浩然盟三湘管事和程心瞻应邀入会。
    有人说应该先打苗疆,因为蚕娘弃九嶷山而逃后就是回到了她的苗疆老巢。这个妖魔窃据九嶷山四十余载,率领天蚕教在湘南造下无边杀孽,必须叫她血债血偿。
    也有人说应该先打南荒,因为即便蚕娘贵为四境大修士,但终究也只是绿袍老祖手下的棋子,真正的残害三湘的罪魁祸首是绿袍老祖。即便打进苗疆,杀了天蚕仙娘,也不能做到真正的雪耻,兴许绿袍老祖根本都不在乎天蚕仙娘的死活。
    另外,往西南打南荒,还可以联合庾阳道门一起行动。现在庾阳形势也是一片大好,三江防线固若金汤,已经早于三湘吹起了反攻的号角。
    当然,南荒是绿袍老祖的老巢,打起来肯定不容易,但也正因如此,打起来才能绿袍老祖心痛。打的时候可以先从西江支流打起,借鉴庾阳道门的镇水经验,往西江支流中放入镇水拦蛟之器,一点一点蚕食绿袍老祖的合道水流,从而削弱其实力,并与庾阳道门呼应,叫南派为此疲于奔命。
    此人说的有理有据,不过还是有人表示反对。说南荒毕竟是南派老巢,高手如云,不好打,而苗疆相对来讲较为空虚,更容易下手。再者,蚕娘在九嶷山的时候受了重伤,此时若不趁热打铁,如果先跑去打南荒,一时半会难以见效,蚕娘又得以喘息疗养好了伤势,那岂不是两头都拿不到好?对于南荒,不如在拿下天蚕仙娘以壮声威、鼓舞士气之后再徐徐图之。
    这两种观点都有人支持,而且都说的有理有据,一时半会难以决定。
    “经师,你有什么想法?”
    邓青阳问。
    会上众人也纷纷看过来,看向这位在会中身份格外超然的广法先生。
    程心瞻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也没有模棱两可,直接就抛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我个人意向,还是觉得先进苗疆为好。”
    听得这话,殿中方才支持打苗疆的人纷纷面露喜色,而支持打南荒的人脸上不免就流露出失望之色,但他们也不敢直接反驳程心瞻的话,只是沉默不言。
    “我说一下原因吧,而且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不影响九嶷会作决策。”
    程心瞻说,并解释道,
    “方才说要打南荒的诸多道友,想法没问题,理由也充分,说的都很有道理。其中有一点,说可以与庾阳道门联合起来,协同除魔,我觉得说的极好。”
    他说完这话,那些支持打南荒的人脸色便好看不少。
    “不过。”
    程心瞻话锋一转,反问,
    “庾阳道门是我们应该团结的力量,但苗疆就没有么?”
    众人闻言一愣,苗疆哪里还有什么道门,不都是魔教的天下了么,青龙洞和仙人洞早已封山,已经很多年不曾出世了。佛门的梵净山同样如此,就连苗疆当地从古苗时期就传下来的蚩尤洞都避世不出了,还有什么是值得团结的?
    只一个伏霞湖应该不值得说道吧?
    程心瞻看着他们的表情,便大概能猜出他们在想什么,于是笑道,
    “他们既然能封山,那么自然也可以出山。当年是一种形势,现在几十年过去,又是另一种形势了。我们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增强己身,削弱敌手,到最后自然可以取得胜利。
    “另外,大家莫忘了,现在滇文也有我们道门的力量了,斗姆阁心向东道,我家无咎玄在就在斗姆阁坐镇,八闽的闾山派在哀牢山落地生根,无量山也已经归入正道。而且,武陵地区在真武观、武当山以及我们三湘道门的联剿下,已经相当干净了,比之几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我们兵进苗疆,后有三湘与武陵为援,中有苗疆当地的正道同仁奋起反击,前面还有滇文的同道可以呼应配合,岂不稳妥?如今庾阳大捷,三湘收复,等到再把苗疆的正道势力唤醒,这四地便可串联起来,对南荒形成合围之势,叫他顾头不顾腚、顾此必失彼。”
    程心瞻看着众人,信心满满道,
    “魔教掠土如狂风卷地,看着一时势大,无可匹敌,但等风头一过,终究是要散掉的。而我等收地,便如植树造林,稳扎稳打,收复一地,经营一地,造福一地,如此才是长久之道。
    “绿袍当年怎么吃下去的土地,现在我们要原模原样的拿回来。不光如此,我们还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四地中尤其是苗疆和滇文这两地的旧有魔教连根拔起。像湘西、滇南这些地方的魔教有些已经被清除了,但剩下来的还有很多,像滇东、庾西以及苗疆全境,都有魔教肆虐。还有一些近些年才出世的大魔头以及入魔者,诸如蚕娘、象龙、枭龙、妖龙这些,哦,还有一个新出来的哈哈老祖。
    “趁着这次魔潮,这些牛鬼神蛇全部冒头了,这对于我们来讲也是一桩好事,可以借此将其一网打尽。现在,三湘以西,长江北岸已经被玄门封锁,我们清扫苗疆和滇文,这些魔头要么北上去冲击玄门防线,要么南逃往南荒寻求庇护。前者我们不去管他,如果是后者那更好,各位想想,我们围南荒造林,把狂风都压逼进一地,结果会怎样?”
    “自然会肆虐作乱,催生一地狼藉!”
    邓青阳拍股应道。
    众人脸上也纷纷显露出喜色,同时,这些人看向程心瞻的眼色也愈发不同。果真无愧于三山先生的称号,其人眼界是不一样的。九嶷会自然是从三湘出发,而这位,则是放眼整个西南,一张口就是要串联四地,合围南荒,又要赶魔如赶鸡,让其自乱阵脚。
    大话谁都会说,可联系这位一路走过来的经历来看,他想做的,还真没做不成的,这就很有说服力了。
    程心瞻笑着点头,说,
    “我们不妨拭目以待,看看到时候这位在世真龙,能不能管好手下的一派妖魔。”
    “可是经师。”
    现场恐怕也只有崀山教主时通玄敢直接当面对程心瞻提出质疑,他说,
    “封山避世不是一个好做的决定,尤其是在魔教的威逼下被迫避世,几十年的时间说短不短,可说长也不长,对于苗疆那几家的行为大家可都看在眼里,此时此刻,他们能拉得下脸选择再出世吗?”
    时通玄的话点到为止,不过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时教主的第一层意思是说这还没过多长时间,当年苗疆诸宗屈服于绿袍淫威,不敢奋起反抗,只得封山自保,这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见形势变了又马上跳出来,这是要闹笑话的,人家不一定愿意。在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基本上都是等魔潮过去,再过个百年,在某个平平无奇的太平年岁里,就不声不响的以收徒的名义开山了。这个时候,山内都已经换了一拨人,山外的人对魔潮的印象也逐渐淡去,也就不会有太苛责的话了。
    时教主的话还有第二层意思,同时也是苗疆诸宗不一定愿意出世的真正原因,这在历史上也有现成的例子。
    历史表明,邪总是不胜正的,每次魔潮兴起,煊赫一时,但到最后,总是能被正道终结。只是这里面有时间的差异,有些魔潮,甲子可平,但在有些时候,僵持拉锯几百年也是有的。如果苗疆诸宗在此时被劝动出山,又如果对南派的围剿并不像广法先生说的那么顺利,以至于苗疆诸宗再度沦陷,那这些宗门就彻底无法自处了。
    除非是投降魔教,否则魔道决计不会饶了他们的,不封山就是一个死字。而如果选择再度封山,那不仅魔道会报复到底,正道也将不耻他们。除非拼死殉道这一条路,此外怎么做都是错,不仅两头不讨好,自家名声也会一落千丈,叫祖宗蒙羞。在历史上,就有不少宗派在魔潮中反复出山封山,最后名声尽丧,沦为旁门的。
    另外,如果是这些宗门自己见风使舵、摇摆不定,导致这样一个下场那确实怪不得别人。但如果是有人主动上门劝说叫人家出世,却抵不过魔潮汹涌,导致这些宗门下场惨淡,那么劝说的人是要负责任的。不光是被这些宗门记恨上,对于其自身威望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也正是因为以上种种原因,所以在魔潮中选择避世的宗门一般会直接封山到整个魔潮结束。同时也不会有人想着去喊话请这些宗门出山,因为就算没有这些宗门,邪依旧不胜正,只是代价稍微大一些,时间长一些罢了。至于这些宗门封山的代价,那山里山外的人也心里有数,宗外的宗产肯定是不必想了,解封前后数百年,收弟子也得捡人剩下的,门中弟子出门游历,也要低人一筹。
    很明显,时通玄这话也表达了第三层意思,也是他真正想说的:
    他并不希望去劝说苗疆这些宗门出山,没有他们,扫魔也会成功,而提出这个想法的人——他最关心的徒孙,也就不必为此担上任何名声上的风险。
    而程心瞻在听完祖师的话后,稍作沉默,然后少见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自信豪放的姿态,他说,
    “我保他们会出山,我保他们不后悔出山。”
    时通玄听闻后,眼中没有出现任何惊诧或是愤怒的情绪,反而是流露出笑意来,他点点头,拱手道,
    “既如此,崀山听从广法先生差遣。”
    而九嶷会的其他宗派掌事见状,以眼神心声快速交流着,然后纷纷道,
    “衡山听从广法先生差遣。”
    “洞庭水阁听从广法先生差遣。”
    “苏仙岭听从广法先生差遣。”
    “……”
    这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广法先生的提议,对于三湘而言是最稳妥也是死人最少的方法,既能先灭蚕娘,又能围剿魔龙,而且广法先生还愿意亲身打头阵、作担保,这何乐而不为呢?
    “浩然盟三湘分舵听从广法先生差遣。”
    殿内,浩然盟管事也是高声应着,在浩然盟里,广法先生的地位是无可动摇的。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大家都是绝对支持跟随的。
    ————
    三日后。
    苗疆,伏霞湖。
    遍布大湖两岸的盘龙锦杉在江雾中绵延成片,高者有五六十丈。这些红杉发着淡淡的血光,在朦胧的湖雾中犹如一条条腾飞的赤龙。同时,红杉又反过来把迷蒙的湖雾照得红彤彤一片,仿佛是天下的红霞落到了湖面上,再也不肯离去。
    杉林不见首尾,水雾不见边界。
    “这还是伏霞湖吗,该叫伏霞江了吧,你是要把整条乌江都染成赤色?”
    程心瞻笑着说。
    “哈哈哈哈——,经师说笑,这还不到两百里呢,改称江的话,怎么着也得到五百里去吧?”
    洪长豹陪同在程心瞻身侧,带着他参观伏霞湖,此时,听到程心瞻这样说,他大笑着回。
    程心瞻如何听不出洪长豹语气中的自得,继续赞叹道,
    “这才过去多少年,你已经把伏霞湖经营成当初我和纪枢想象中的样子了。”
    洪长豹则道,
    “经师,这还只是上面呢,水下更是广大洞天,我带您下去看看?”
    程心瞻点头说好,且道,
    “这些年你在苗疆群魔环伺中坚守着这份基业,不仅未曾被侵吞,还能把伏霞湖做大做强,成为西南旁门的一杆旗帜。不容易,很不容易。”
    洪长豹闻此言当即收敛了笑意,肃声回道,
    “没有您,没有浩然盟持续不断的物资顺着乌江送进来,自然就没有伏霞湖的今天。”
    程心瞻闻言摆摆手,只道,
    “言过了,天助自助者。”
    与此同时,他心中感慨,几十年没见,当初那个虎熊一般的汉子,如今却是瘦的皮包骨头,脸上的老相也很明显,明明是才入四境不久,看着竟有些行将就木的样子了,只是他那双眸子反倒是越来越亮了,使得第一眼看上去活脱脱像是荒原上的一头饿狼,也不知这些年是吃了多少苦头,又操了多少的心。
    暗叹一声后,他又问,
    “逸舟他回来看过吗?”
    闻言,洪长豹又咧嘴一笑,笑的极为开心,
    “来过,师尊说这里的山山水水煞是好看,比红木岭还要好看。”
    听到这话,程心瞻忽然停下了脚步,说,
    “那还想回红木岭吗?”
    洪长豹也停下来,看向程心瞻,眸子里放着精光,
    “想,没有一刻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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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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