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浑蛮连拉带拽,是连唬再骂。
    曾纪闻去,知要坏事,怒从心中起,也再顾不得脸面,呛口讥言出。
    听此,马为民反倒不干了。
    曾话刚落毕,旋即老马大掌一拍席面。
    啪!
    震得桌上杯碗盘碟都叮叮当当,东倒西歪,一片乱响。
    “姓曾哒!”
    “哼!”
    “你少跟老子眼巴前儿拽文胡咧咧。”
    “什么他妈天恩不天恩的。”
    “老子能有今日,那是国公爷一手力保出来哒。”
    “还朝廷,我呸!”
    话间老马挺腰子,竟是叉着胳膊就起了身。
    “妈了个巴子的。”
    “指望你们,指望什么狗屁朝廷,我马为民在江宁任上早就被你们玩儿死啦。”
    “你们这些人,卸磨杀驴,是从来不留情啊。”
    “一本烂账,窟窿那么大,不杀我,怎么个平法儿,啊?”
    “到现在这种时局了,抢顶后脑勺啦,还他妈不知道收敛。”
    “闻着点儿腥,上嘴皮儿一碰下嘴皮儿,就又想跟我这儿捞钱?”
    “姥姥!”
    “都他妈合计啥呢?”
    “到底还要不要点脸了?”
    老马火力全开,词口下道,惯来江湖那一套。
    可,亦是不得不说,这有的时候,对付曾纪这种软刀子的狗皮膏药,唯是一股子痞浑才堪相制衡也。
    眼下,明显地,曾纪便已落下风,不复相对矣。
    “你!马为民”
    “行,好,好好,你犯浑,我跟你犯不上。”
    曾纪见势不敌,抖转神眸,紧是对回萧郎处,寻以此挽局。
    “国公爷,在下全全肺腑心,我又能图个什么?”
    “内廷外朝,处处是南党仇阁老,马尚书他们把持,我.”
    一副牢骚屈相,但点到即止,依旧滴水不漏。
    “算,算了,不提,不提也罢。”
    “国公爷呀,老话儿说,是不看僧面看佛面。”
    “我曾纪,啊?我曾纪又算个屁呦。”
    “您不瞧我,可.”
    “可,您想,尊夫人,啊.,您这阖府家眷,眼下可也俱都跟进了杭州城啊。”
    “听说夫人也已身怀六甲。”
    “您说,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您,是吧?”
    “若非前线确系军务繁忙,您呐,真该是去趟杭州,合家团聚才是。”
    “当然,这方面上,朝廷自也有着一份儿安排,当要体恤。”
    “总不能叫国公爷您在前面浴血抗敌,再忧心家眷安危?”
    “是与不是?”
    曾纪终还是被逼到绝境,一阵蛮搅合,没了法子,不得不亮底,较出家眷事,以期萧能有所顾虑。
    凭此相挟,来夺转圜机会。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马为民趁乱再就插言,赶忙就势铺排,决意最后一搏。
    遂话锋延前紧逼。
    “呵呵呵,国公爷,您”
    “实话讲啊,曾某真就是不想如此。”
    “倘不是这老马浑搅事端,何,何至如此嘛”
    眼瞧差不多,曾尚书凑近萧前,当着其人面,手头儿动作,便想是顺带自袖口把那圣旨敕令给掏出来,以震住场子。
    可!
    不料是,他这边随说是刚要动作。
    忽来,萧靖川比他手脚还麻利。
    其人眼疾手快,竟堂而皇之,面不改色,盯眸去同时,一把将他曾纪抽到袖腕边儿的手给摁住了。
    啪!
    “呵呵呵”
    “曾尚书持重拿稳,你能有分寸,没进来就亮圣谕掏敕令的,这份儿情,我萧靖川领了。”
    一手擒拿,扣在曾纪腕口处,叫他不得动弹。
    言语亦紧跟便至,那般不容辩驳。
    实来呀,眼下堂内情势,曾晓紧张,他萧靖川更是明白。
    这面前曾尚书,之所以一直隐忍不肯将个圣旨露头儿,也俱是身怕,恐一旦弄僵了局面,自己回旋余地无存,就此无法脱身矣。
    毕竟那笔钱款,就算差事顺利,被他敲出部分来。
    那也尽没个他的份儿。
    可旦要真就因这份情由,弄急眼了身前这位爷,这位杀神。
    那发飙起了脾气,恐自己小命儿也就彻底交待在这儿了。
    就随来那几十号的近卫军,说穿去,跟萧家军比起来,算个屁呀。
    一旦狗急跳墙,一并宰了,事后一推三四五,就说没见着来使。
    想那朝廷,也断不会因个自己,去讨什么后账。
    如此这般,他曾纪才真就叫个白死了。
    所以,曾虽差任在身,皇命在手,却委实惧怕得紧,尤在此间萧眸瞪眼时。
    “呵,不过,话还是那句话!”
    “眼下,老子凭江拒敌,敌势汹涌,没工夫跟你们耍什么弯弯绕。”
    “朝廷再不发粮发饷,情势旦有控制不住”
    “哼!”
    “真到那时候,这城,这千里江锁,这江南诸省,你们自己拿脑袋来顶!”
    厉色恫吓之言。
    萧话毕,怒目一把丢开手去。
    闻是,曾纪战战兢兢,也较再不敢胡缠。
    明哲保身此刻才是最为紧要。
    “呃,是,是。”
    “会,会带到的,曾某回去,一定立,立办。”
    惊恐之余,曾尚书唯结口紧下同意。
    瞧情,目的已是达成,萧靖川未免夜长梦多,便也不愿再扯下去,决意下出逐客令。
    “呵,好啦,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既是都已经说尽了。”
    “曾尚书,来程一趟,舟车劳顿,到得南京城,可是还没好好歇歇吧。”
    “倘若不弃,不如今儿,就住在府上。”
    “晚时,萧某备宴,再尽地主之谊,啊?!”官样文章言。
    “呃,不,不好叨扰。”
    曾纪怎个听不出来意思?
    忙也急得两手匆摆。
    “诶,曾尚书客气什么?”
    “天大的事,总归还是要填饱肚子为先。”
    “这,吃了饭,才好上路嘛,啊?呵呵呵”
    戏虐之言矣,萧这时,已全然松下心神来。
    “啊,这,这,这”
    “国公盛情,曾某受宠若惊,啊,受宠若惊。”
    “只,只不过,刚下您也说了,前线军情军需事,尤这粮草一项,自十万火急呀。”
    “曾,曾某就先不留了,不留了”
    “某即刻返程,着手监办。”
    “大事要紧,啊,大事要紧”
    夹起尾巴,曾纪这会子恨不得连滚带爬,一溜烟直接跑路得了,实在怕的厉害。
    话不尽完,其人已是躬蜷着脊梁,战栗起身,拱手欲辞行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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