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就扬州军头专卖田资家产一事,马为民夜深急闯闫家门。
    有意交心难作成,尴尬了闫应元,亦只是委看近下无甚招应,遂埋头一旁烧壶前,添柴拢了火起。
    瞧那架势,许要煮水烹茶,以解人情难为事。
    “呃,诶呀,算,算算啦。”
    “我说老弟呀,你就甭瞎忙活了。”
    “咱老马大半夜叨扰,跑你这儿来,确是急情。”
    “你过来,咱抓紧议议。”
    “旦要摊到明儿去,万一不赶趟,恐是一切都白忙活啦。”
    见势瞧情,马为民紧揽和,确就当下急了个满头的汗。
    “啊,没,不打紧。”
    “我热个水,既是来了,茶总要喝一杯的。”
    “不妨事,你讲你的,我听着”
    闫应元梗着脖子死犟,没呈他老马的情。
    闻是,竹凳坐着难受,马为民皱眉挪挪屁股,一声长叹,既如此,只好开言正讲是矣。
    “嗨,得得,行吧。”
    “今儿我他妈逛窑子.,呃”
    当头一句,漏嘴招嫌。
    明显,听及此话,闫应元添柴的手顿了顿,瞧是斜瞥朝屋窗根儿前瞄了瞄。
    老马觉出不合时宜,可事从此起,其难旁饶。
    为尽是急着讲清正要,索性他也就顾不得那许多啦。
    “呃,这,嗨!”
    “我就直说了吧。”
    “云香楼,咱老马一直有个相好的姘头,叫个巧云。”
    “这丫头哇,平素老子去的不勤,她倒也跟那刘泽清扬州本部的一些军头有些瓜葛。”
    “对是这等勾子风月场上的事,你自不大清楚。”
    “跟你说句实话,我呀,也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为的便是能从间拢探些消息。”老马强行掰扯,尽量找补。
    “这不,今儿晚上过去,一问方知。”
    “他姥姥的,扬州营里那个田国富,你有印象吧?”
    “听是巧云念叨,这他妈老小子,昨儿个,竟就在私下里四处拉人,出清自个儿跟扬州的田产、铺面。”
    “且是还不止他一个。”
    “扬州辖地里,好几个军头将官都掺和里边。”
    “我这一听,咋就感觉不对劲儿呢?”
    “老弟,对这消息,你怎个想头儿?”
    马为民简断截说,将那青楼消息有样学样,描了一遍。
    闻是,巴望俩眼,尽瞅闫应元反应。
    却是不想,眼前那闫丽亨反倒出奇镇定,稳字当头。
    其欠身蹲就拢火旁,竟也只是闻罢略僵了僵手,旋即,再是复又添起柴来。
    “出清本地资产,看来是准备跑哇!”
    “一月前济南告急,南北和议形同虚设,鞑兵南下。”
    “我就料到,恐是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北边儿竟败的如此快。”
    闫应元镇定唏嘘,有此一说。
    听罢,马为民趁热打铁。
    “哎呀,这他妈谁说不是呐。”
    “建奴那帮子夷兵,老子年轻那会儿,也是交过手的。”
    “狠烈骁勇自不消说。”
    “可叹是,淮北三镇,布进山东,那可也是有十数万兵马呀。”
    “就是他妈十万头猪,伸长了脖子叫人砍,没个三月半载的,也他妈砍不完呐。”
    “唉”
    “济南黄得功,滁州兵抗不住。”
    “甭寻思。”
    “之所以败的这么快,刘良佐、刘泽清这俩蠢猪定也一准是降了敌啦。”
    “闫,闫老弟”
    说着,马为民关切之处,一拍大腿,恨恨然,索性抬了屁股起来,凑近蹲就闫应元身侧。
    “老弟,咱呐,跟这儿两眼一抹黑,胡猜八想的,也尽没个准成。”
    “既是有了苗头儿,怕还需尽早动作,想些对策才好。”
    “坐以待毙,终难圆事呀!”马为民此意倒也肺腑。
    闻之,闫应元指头上松劲儿,扔了柴,仰天长叹。
    少顷,唏嘘一句。
    “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扬州一城,百姓跃十万丁口,我闫应元身就父母官职。”
    “保城保人总是职内应尽之责也。”
    “现如今,既北驻的淮军靠不住,那咱,也就只能自己来啦。”
    “老马?”
    “扬州营,你觉可堪保节兵马,能有多少?”
    “依我之见,明日晨起,你,去争取扬州旧部军阀之支持。”
    “我则下令四关察禁,准备发动百姓,固城备战。”
    “你觉如何?!”
    先声夺人,这闫应元别瞧为人脾性执拗刚直,可这心思倒也机敏。
    其对此一节早虑,刚老马言出消息正对此情,他呀,早料到马为民意欲何为。
    可,正所谓,道不同难成谋也。
    为求仁得仁,他闫应元,也只好头前算计一场。
    遂听得抢白这等话,老马一时亦被呛住,支吾噎口半晌,才撂得后话出。
    “不,你,呵!”马为民失笑,探来指头点到闫处,自找晦气。
    “你呀你呀!”
    “老弟,睡糊涂啦?还是你喝多啦?”
    “扬州怎个地方,你不知道哇?”
    “还你要守城?”
    “山东,江淮,几万兵马阻不住鞑子兵南扑,就凭你?”
    “呵,你,你,读书人,啊?!”
    “这个,身死是小,失节是大,是吧?”
    “老弟呀,听作哥哥的一句劝,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啦。”
    话间,老马再度凑近几分,压嗓续语。
    “甭消说什么扬州,整个江淮,南京,照我料断,这回,都悬呐!”
    “别跟这儿傻实诚。”
    “你要听我的,无许多,半个月后你再瞧,哼”
    “南京现会子,怕八成也早就都乱了套啦。”
    “他滁州黄得功顶不住济南。”
    “北边儿已是溃不能再溃,没整儿了。”
    “你,你说你还.,还想咬牙博个忠名儿。”
    “诶呦,我说傻弟弟。”
    “这回呀,怕是死的人多。”
    “你呀,后人上坟烧纸,都烧不到你这小小四品官儿身上。”
    “何必呐!”
    “你要信我老马,听哥哥一句劝。”
    “眼下情况,你就是天王老子来,扬州也是守不住哒。”
    “既是城破已无可挽回。”
    “咱身作一地之主管官,自不能是就此等死。”
    “事已至此,这样!”
    “我呢,对较这么个结果,先前呢,倒也不是一点儿预备没有。”
    “呵呵,早就防着呐。”
    “河东城外,江上,老子备了十几条大船,可由我随时调动遣用。”
    “扬州地,富贵乡,金银窟哇。”
    “这会子来,不管你是发动群众,还是收拢扬州营的人,都难成事。”
    “一个搞不好,还有可能提前哗变,捅出篓子。”
    “咱现下能做的,也是最紧要的,要我老马讲,唯是一途。”
    “那便是尽快将扬州当地的富贾乡绅家里,那堆成小山的金银,都尽快转移走。”
    “说动他们,装船,走海路,都往后方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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