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皇本人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在敌人的力量很强的情况下,他的態度会有所动摇。
    到了现在,这个毛病还是有所显现。
    拿破崙在莫斯科大火之后,终於返回了克林姆林宫,他似乎把这里当成了杜伊勒里宫,从巴黎到来这里的各种文件要供他审阅,除此以外还有他给巴黎发出的指示,建设、立法还有一大堆別的什么事情。
    除此以外,他还向著亚歷山大发出和平的要求,甚至还颇为自信。
    也不知道是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给他这些勇气。
    与此同时的彼得堡,阿拉克切耶夫正在忠实的按照亚歷山大的指示来安排。
    很快,从特维尔到达诺夫哥罗德的一些逃难的贵族,就带来了一些莫斯科大火以后的消息。
    拿破崙本人回到了莫斯科,法国军队依然还在那里,只是因为附近的民兵和后备军的活动,导致法国人现在徵集粮食的效率大幅度降低。
    但是法国人似乎要派出使者过来,或者是留在莫斯科的一些官员会受到拿破崙的示意来写信。
    阿拉克切耶夫很快就收到了伊万·图托尔明的来信,这个人在罗斯托普钦的来信当中已经得知,他作为孤儿院的院长,虽然看起来並不像是个组长,但是还是选择留在了莫斯科。
    而且孤儿院在法国军人和俄国伤兵的共同努力下,总算是没有被火灾给波及。
    虽然图托尔明本人写这封信的用意,是向太后匯报情况。
    不过在拿破崙和他长谈以后,图托尔明还是在信中提出了法国皇帝的要求。
    令拿破崙不满的是,几次在这方面提出了要求,这些俄国的被俘將军和留在岗位上的官员们,都表示不愿意轻易的叨扰沙皇本人。
    他们的忠诚还是无可挑剔的,到了现在俄国境內真正愿意主动和法国人合作的,经常是些莫名其妙加入的农民,还有就是西部边境上对俄国统治不满的波兰人和立陶宛人。
    原本在沙俄统治阶级当中的这些人,能够主动配合的人,少之又少,至今为止也就是莫吉廖夫的一个主教.
    至於那些愿意追隨法国人的农民,在看到拿破崙皇帝没有解放农奴的意愿以后,怕是也要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但现在这样,总是会让他们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是把自家的老爷交给了法国人
    在斯摩棱斯克,玛利亚的情况就很危险,要不是尼古拉·罗斯托夫伯爵路过,弄不好有人会用草叉招待她——哪怕是老公爵这一家在贵族当中已经算是比较亲民的了。
    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很多人在战爭期间变成了盗匪,在附近的村舍打家劫舍,甚至还对法国控制的城镇,或者被俄国人这边主动放弃的城镇和村庄进行劫掠。
    秩序的混乱可见一斑,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也难怪拿破崙会有些著急了。
    不过图托尔明派来的信使,很快就给扣留在了诺夫哥罗德,给太后的信件也转交到宫庭当中去。
    而玛利亚太后看到这封信之前,亚歷山大本人已经看到了。
    他知道自己的母后大概只是沉溺於享乐,在孙女们的环绕中消磨著一天的时光,並且还在给自己的大女儿寻找个婆家。
    对於莫斯科的事情,也只需要告诉她莫斯科的孤儿院经过一系列的努力,並没有被火灾给波及,剩下的事情,大概就是要判断一下在莫斯科的法国人究竟要干什么了。
    至於回信什么的,亚歷山大也不会发出的,他现在还並不想表態。
    前些日子和路易莎在一起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向不问政治的路易莎居然对他说,如果法国人要打到彼得堡来,她情愿留在这里和市民在一起。
    想到这里,亚歷山大也没想到,自己这个看起来懦弱好欺负的老婆,其实內心还挺坚强的。
    他正摇著头,坐在亚歷山大宫的办公室里,就听到了一个宫廷侍从的声音。
    “殿下,您不能这个时候进去。”
    听到称呼的时候,亚歷山大还以为会是尼古拉,最近皇村中学处於半停课状態,年长的学生除了尼古拉都跟著他们的军事学老师在彼得堡驻军临时服役去了。
    至於尼古拉和米哈伊尔没有去,大概也是因为他们两个各自从出生以后就有了军队职务,而且皇室成员现在除了康斯坦丁大公,谁都不会到军队里去。
    毕竟不是没能力就是没经验,这事儿就比较尷尬。
    但他没想到的是,除了一露头就比別人高一大截的尼古拉,连安娜和米哈伊尔都来了。
    三小只现在也长大了不少,尼古拉的个头高的离谱,现在也远远超过了自己这个兄长。
    至於安娜,她虽然是女孩子,可是这个子也不矮,宫里的伙食还是挺好的。
    “皇兄,莫斯科现在已经这样了,法国人会不会打过来?”
    尼古拉就有些没耐心,也不管米哈伊尔拽他的衣角。
    而安娜对於弟弟的直白,也有些无可奈何。
    不过他这样直率,倒是省了不少时间进度。
    “不会有事的,科里亚,与这个相比,你应该抚慰母后的情绪,要她不要太担心一些事情。”
    “要我说,当初就应该听头儿的,让姐姐不嫁到法国去。”
    亚歷山大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旦上头了,就会口不择言,甚至对自己批判一番。
    可就是这样,他才是一个鲜活的人,如果自己没有儿子,康斯坦丁哪一天说不定要正式放弃皇位的顺序继承权,那个时候就是他了。
    米哈伊尔作为备胎虽然也还行,可是他的性格远远没有尼古拉来的坚韧。
    需要抹平尼古拉的性子,可是能干这个活的索洛维约夫还去带兵了。
    早上刚刚从库图佐夫司令部里来的信件,也知道他被派去了图拉方向指挥重组的军队。
    现在尼古拉可以说解除了一些封印,他的小毛病开始暴露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年轻人总是需要些时间来成长的,自己可以安排一批合適的教师来给他授课,让他的心性稳定下来。
    可是关於叶卡捷琳娜的事情,这是他最钟爱的妹妹。
    一瞬间,大概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感觉,还有那个该死的波拿巴,虽然他让自己的妹妹婚后很幸福,但是却又为了他的个人野心带兵打了过来。
    四妹一个人倒是幸福了,但是她应该也会担忧,看起来还是不好。
    亚歷山大听到尼古拉提到索洛维约夫,提到叶卡捷琳娜,脸也拉长了。
    但是对尼古拉来说,最好用的一个保险,不让他走火爆炸的,大概就是他很崇拜的索洛维约夫了,这小子是真好用
    甚至当初还给自己留了一份备忘录,只是现在的秘书已经不是斯佩兰斯基了,他要找还需要点时间。
    派內侍去拿文件的时候,亚歷山大就让妹妹和两个弟弟坐下来。
    三小只毕竟还是在青少年状態,要是自己和莉莎.如果他们刚结婚就下崽,那感官上也有些微妙。
    现在就他和尼古拉的年龄差,相较而言自己的角色也更像是父亲。
    “都坐下吧,我们来喝茶,也不要著急,点心都是现成的。”
    “皇兄,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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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里亚,你也不要著急,我让內侍去拿索洛维约夫留下的备忘录,他在陪同卡季施去巴黎以后,就给我写了备忘录。”
    “伯爵写了什么呢?”
    安娜有些好奇,她还站在兄长身边,活像是泡桐树(paulownia)变身而成的高挑仙子。
    同时她也因为是姐妹中年纪最小的,两个弟弟以外,她也总是会选择討好別人,甚至还主动的来帮大哥来拿桌面上的纸笔和地图。
    “阿尼亚,你这样懂事,將来会有个怎样的丈夫呢?”
    亚歷山大靠在沙发里,也示意安娜坐下。
    “索洛维约夫这个傢伙,虽然是个军人,可是考虑事情却很细致,甚至连可能要打败拿破崙的时候,我们最后该怎样安排欧洲事务都考虑了。科里亚,你要好好的学他的本事。”
    不过亚歷山大也不知道,索洛维约夫对自己的忠诚一半来自保罗,一半来自路易莎。
    尼古拉听到这里,也感觉有些奇怪。
    头儿不过是打仗很厉害,而且会翻译文章,懂东方的神秘学说,还写的好诗,和三姐经常合作来创作音乐,以及比较討女人喜欢。
    这大概就是一般俄国优秀將领以外超纲一点,多了些文学素养罢了,他最厉害的本领应该还是打仗。
    从尼古拉记事开始,他印象中对土耳其人打过这么多仗,差不多最酣畅淋漓的一次,就是索洛维约夫带著偏师跨过多瑙河,在短时间內打穿了巴尔干半岛,一直打到了雅典,甚至俄军都越过了科林斯地峡,这是以往俄国將军们一直没做到过的。
    只是因为资歷关係,又不是亚歷山大抠门,他现在才是个中將。
    按照自己的意思,师傅怎么说也该是个上將,还要把能发的勋章都发了,至於嫂子想把一个宝贝侄女嫁师傅的儿子,这也没啥问题
    不过他要能做什么,大概也是自己以后能够掌权的时候。
    俄国的陆军元帅,那也是地位和资歷都达標以后才会授予的,拿到这个军衔的人还经常是草包.
    对於尼古拉来说,对他有血脉和技能压制的,一个是玛利亚,一个是索洛维约夫,前者纯粹是因为老姐克他,后者那是本事能让他敬服。
    等到內侍拿来了索洛维约夫的备忘录以后,亚歷山大自己看了一会儿,甚至还想要笑。
    这倒不是因为別的,只要是战略上对法国人进行消耗,最终拿破崙大概也会从现在这样主张和谈变成了求和。
    只是现在法国人还是桀驁不驯的样子,以后他们可有的受。
    “看看吧,要是能够这样的话,將来法国会怎样呢?”
    安娜明显不太关心政治,她就坐在一边,对於男孩子来说,总是有充分的理由要看看的。
    只不过他们两个没想到,索洛维约夫对於联姻的好处和不利,在回国以后重新讲了一次,甚至还有了以后法国和俄国开战的情况下,法国胜利和法国失败可能导致的后果。
    可以说,这是对拿破崙的做法非常熟悉了,简直是肚子里的蛔虫。
    但对於他们的姐姐和外甥来说,这个可能就不太友好了,毕竟最后决定的都是法国的命运。
    只是亚歷山大有兴趣的,也就是借著给法国的宽大条件,最后换取巴黎银行家的支持。
    至於將来要波旁回到巴黎的王位上去,他们如果听话还好,如果不听话的时候,就可以让拿破崙的儿子来继承王位,这样对俄国的好处也更大一些。
    其实索洛维约夫是很担心会有个拿破崙三世这样的傢伙出来演滑稽戏,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他考虑的已经是下一个赛季的主要对手,现在俄国对抗拿破崙的金主英国人。
    但怎样让波旁的统治结束,最后再次换上罗马王,这里的操作,索洛维约夫也没有说明。
    只是提到了,波旁回到巴黎一定会反攻倒算,只是到时候法国人会是个什么態度,现在也不好分析。
    尼古拉只有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用上一些平时比较亲密的称呼,像是他一直称呼索洛维约夫为“头儿”。
    现在他倒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还讚嘆道:“太妙了,只是要先打败拿破崙,虽然我不愿意叫他姐夫,可是他对姐姐很好”
    “科里亚,有时候要把感情拋在一边,你有时候还是会意气用事。”
    亚歷山大点明了弟弟的缺点,却也担心他已经十六岁了,有些毛病很难改正,毕竟这样的半大小子是快要成年,而且还是那种叛逆期刚过的。
    这个毛病,甚至比尼古拉那糟糕的文化水平还要麻烦,在亚歷山大看来,他的父皇保罗就总是意气用事,加上那份天真和仁慈,最后反而被近臣谋杀。
    尼古拉这小子,总归是欠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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