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图佐夫要做出最后的决定,毕竟他才是总司令。
    要放弃莫斯科的决定,让谁来最后拍板,都是需要面临巨大压力的。
    从军事的角度来说,巴克莱之前说的没错,“只要军队还在,俄罗斯就没有输”,俄国的领土是如此广阔,而且法国人进来以后只在拿破崙这条轴线上进展很大,其余几个方向上不能说是毫无进展吧,也可以说是大踏步的开倒车,甚至出现了萨克森军队在路上被托尔马索夫的第3集团军击败,奥地利军队整天在路上磨洋工的奇葩景象。
    但本尼格森讲过以后,显然也有人主张要打的,巴克莱震惊於他的背叛和带节奏,仍然坚持撤退,也看到了库图佐夫支持他的意见,被叫来应该“中立”的两个人,也主张放弃莫斯科。
    哪怕是主张要打一下的人里面,也有多赫图罗夫这样认为打应该,但现在时机已经不合適,以及科诺夫尼岑这样主张打,但是对於莫斯科的態度模稜两可的。
    叶尔莫洛夫是因为他资歷比较浅,各位將军只有索洛维约夫比他年轻,因此他后来自述因为这个就没敢主张放弃莫斯科。
    他毕竟不是另外三个年轻將领,斯特罗加诺夫是沙皇本人的好友,索洛维约夫长期是康斯坦丁大公的心腹,而奥斯特曼-托尔斯泰的家庭背景很好。
    当然,他虽然长得魁梧,可是粗中有细,而且顾虑反而更多。
    甚至在他发言的时候,库图佐夫还用长辈对晚辈教训的口吻说道:“阿廖沙,你可以这样主张,是因为你不用承担这个责任。”
    在库图佐夫做出决定之前,最后表態的是拉耶夫斯基,他倒是做了个总结性发言。
    有趣的是,之前打的比较积极的第2集团军这些將领,包括在战斗结束后临时接手的多赫图罗夫,大家都是一个態度,那就是损失很大,应该在这个时候撤退。
    第1集团军这些人的意见就分歧很大,也可以看出来在巴克莱那边,都有一群怎样不安分的人。
    “现在大家也都陈述过了自己的意见,伯爵,也请您不要这么激动,先坐下。”
    库图佐夫在椅子里面扭动他胖胖的身体,看起来又像是要打盹了,不过这种时候,一般他都是心里有底了,要么是已经成竹在胸,要么就是躺平等待命运最终的审判,像是在奥斯特里茨战役过了零点之后他对安德烈说的那样。
    本尼格森显然是被索洛维约夫撩拨出了火气,不过这小子攥著白手套,另一只手插在腰间,他要是真的发作起来,怕是更加热闹。
    毕竟他是带著转轮手枪来到的会场,真的要是触发了什么那可就不妙了。
    “总司令,您是最后做出决定的人。”
    本尼格森不痛不痒的说了这么一句以后,就坐在长凳上。
    “好吧,既然大家都已经表態了,那么我作为总司令,在此以皇上和祖国赐与我的权利,我们要撤退,离开莫斯科。”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库图佐夫的脸色又露出了为难。
    几个將军又各自在他面前陈述了最后意见,巴克莱和索洛维约夫两个人还不愿意走,他们还坐在桌面上。
    多少也是巴克莱最近受到疟疾的折磨,状態不是很好。
    索洛维约夫是在斯特罗加诺夫离开以后,仍然坐在桌子边上,他在看著临时掛起来的地图。
    “米哈伊尔·博格丹诺维奇,您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应该休息。”
    “是啊,可是现在这个局面,我又怎么好休息呢,您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我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只是在考虑该走哪边。”
    “你还在考虑接下来的行动,米沙,我知道你其实还是想主动打一下的。”
    “前提是我们没有在博罗季诺损失那么多优秀的军官和士兵,可莫斯科周围也没有什么合適的阵地如果在莫扎伊斯克能打就好了,可是当时的条件又不允许。”
    巴克莱知道了,索洛维约夫和本尼格森虽然立场一直在变化,但这个年轻人是为了全局服务的,而不是本尼格森那样,这会儿还要在內部挑起一些意见。
    “米沙,你在看著卡卢加,一定有什么想法了。”
    “没什么,总司令,我只是在想莫斯科以外的补给不能落入敌人的手里,而且我们要隱蔽自身的行动,往弗拉基米尔去的话,就会让敌人在韦列亚、克林和卡卢加这些地方.”
    他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中国古人吟诗那样,居然唱起来了。
    “音乐家,你的想法是向南?”
    “对於拿破崙来说,他已经不可能再让自己的交通线从莫斯科向东延伸了,800里格已经够远了。”
    库图佐夫看著他,也很满意,至少他这个时候的选择和判断很准確,苏沃洛夫当年確实也没看走眼。
    索洛维约夫的考虑,还是基於战场环境决定的,如果把俄军往特维尔方向展开,这边的道路行动不是那么方便,容易让军队陷於死地,倒是向南和向东更合適一些。
    巴克莱的主张是在弗拉基米尔避战,倒是本尼格森之前提到过在卡卢加和图拉这一个方向机动。
    但这个卑鄙的人,显然今天也有些想法的,他如果能够让自己的头脑用在正经用途,而不是爭权夺利,又不那样赌博就好了。
    巴克莱就是这样想的,他跟本尼格森这种彻头彻尾的外国人不一样,在詹姆斯党还没有开始流亡的时候,他的祖先就已经来到波罗的海沿岸定居了,和索洛维约夫一样,是个本国人。
    “好了,就是这样,只是这三个地方正好在两翼啊。”
    卡卢加的储备,巴克莱是能理解的。
    库图佐夫在一旁不说话,倒是冯·托尔这边发现了要点,他这个军需总监虽然总是掉链子,但是基本功还是在的。
    韦列亚靠近小雅罗斯拉维茨,卡卢加是仓库所在地,而克林在北面。
    他们不知道的是,索洛维约夫说的是1941年的危急局面,而且是在冬天。
    但冯·托尔都问了,索洛维约夫自然也有义务回答。
    “除了仓库,韦列亚和克林都在侧翼,这两个地方的话,或者周围的地点,我们可以从侧翼威胁拿破崙,他要是在莫斯科不能等到他想要的和约,我们要么把他困死在莫斯科,要么在他准备撤退的时候,从两翼发起攻击,但是主力只能在一侧。”
    库图佐夫听到了以后,虽然他装作要打盹,可还是满意的笑了。
    “孩子,真可惜你太年轻,如果现在你就有担任总司令的资歷,处事又这样果断,我们可能也不必在这里.叫军需官兰斯科伊先生来,我有事情要给他布置。”
    他把副官都派出去了,只留下凯撒罗夫和冯·托尔在身边,又这样对巴克莱和索洛维约夫说了一遍。
    “你们也可以回去了,我们总是要行动的。”
    巴克莱坐著马车,带著几个副官,他作为战爭大臣和集团军司令总是有自己不少隨从的,而索洛维约夫只带了个勤务兵赫留金,两个人都骑著马。
    “你的隨从可够简单的。”
    “第8军的损失如此严重,波洛兹金將军都去后方负责收容新兵了,可能我过段时间就要换个岗位了。”
    “我想你还是可以担任个军长的,总司令很讚赏你的想法,在这种时候,只有那些有勇气有决心,同时也冷静而大公无私的人在那些职位上,我们才能够有救。可惜巴格拉季昂亲王的情况不太好,他的伤很重么?”
    “当时我离他不远,要不是有个老兵把我扑倒在地,可能我也不会站在这里,参加今天的会议。”
    “我知道了.但愿他能挺过来,现在的情况可真是不妙。”
    说著这话,巴克莱在副官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索洛维约夫也上了马,要回到第8军的驻地去。
    而库图佐夫找来兰斯科伊,也是最后要下定决心,把军队的补给都转移到梁赞大道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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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第8军也接到了开拔的命令。
    同时,索洛维约夫第8军军长的职务也被解除,这个军的部队中,第27师要拆分出来休整,胸甲骑兵要集中使用,第2掷弹兵师要到第3军的阵容当中去,大概要斯特罗加诺夫或者拉耶夫斯基来统一指挥。
    军部也没了意义,至於他的新任命,就是在大军都撤出莫斯科以后,向梁赞方向去勘察道路。
    这些將军当中,也只有他是梁赞本地人,对那里更熟悉。
    乌瓦罗夫的话,大概因为他是图拉人,可能会到那边去。
    为此,索洛维约夫现在也要和一直和他一起战斗的掷弹兵老兵们告別了,甚至也没有带隨从。
    因为他清楚,俄军这边需要出色的参谋军官,没有部队的话,优秀参谋也发挥不出来。
    因此他让克劳塞维茨带著参谋班子到库图佐夫那里去,总司令身边也总是需要人手的。
    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他正准备用值班將军来代替参谋长,本尼格森的聒噪实在是烦人。
    “弟兄们,我现在也有了新的任命。你们还要服从命令,听从长官的指挥,要多打胜仗。”
    至於多余的话,他也没说什么。
    就这样离开了第2掷弹兵师,因为克里斯蒂安和各位旅长团长都在医院里躺著呢,甚至能够来告別的军官都没有多少。
    这些当兵的,此时倒是非常平静,这確实也是可用之兵。
    几个从义大利战役前就服役的老兵倒是走上前来,牵住他坐骑的韁绳。
    “大人,您还会回来么?”
    “我应该还会回来,只不过是第8军的指挥部解散了,总司令对我另有任用。”
    “您要是回来,我们还跟著您继续打仗,毕竟您是我们从一个奶味还没褪乾的副官看著成长起来的。”
    “伊戈尔,我知道”
    当然他也知道,那个老兵谢苗诺夫,是为了他而死的。
    他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枚圣乔治奖章,交给了伊戈尔。
    “这个给你,在博罗季诺大家都打的很好,皇上也会有奖金髮下来的,每个士兵都有5个银卢布,只要你在博罗季诺的战场上出现,就已经证明了勇气,今后还要在新的长官指挥下英勇作战,我们在俄国的边境还会再见的!”
    听到这里,靠近的掷弹兵们都在高呼“乌拉”,至於其他部队在附近驻扎的,都对莫斯科掷弹兵团这高昂的士气感到有些诧异。
    想想他们在凸角堡的表现,这倒也没什么。
    至於库图佐夫那边,在兰斯科伊离开以后,他在副官面前哭泣,含著眼泪说道:“他们会像是土耳其人一样吃马肉!”
    相比於军队当中的这些人,罗斯托普钦伯爵的表现,此时就尷尬了。
    他来到本尼格森这里,听到了俄军准备撤退的消息,也感到震惊。
    可是就是本尼格森,看著这位步兵上將,莫斯科总督的伯爵,也像是看著一个小丑。
    他几乎每天都在变卦,弄的莫斯科到现在甚至都有些混乱了,从六月到八月间有很多人离开了莫斯科,对於现在局面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可是他在这里总是说逃离莫斯科的人是懦夫,同时又搞了一堆奇怪的东西,赞同又支持疏散,时而要把法国人都赶走,时而又把这些人都留在莫斯科。
    他要比汉弗莱还精神分裂,最后没送到疯人院去才是件奇怪的事情。
    “你们怎么能.”
    “为了胜利也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莫斯科的市民也不过二十几万人,可我们的军队,算上补充兵有十万人在这里。您那点义勇队,当中不少还都是酒鬼,怎么来打仗?”
    就是本尼格森,也有些嫌弃罗斯托普钦。
    “您现在应该做的,是让那些该离开的人,都从莫斯科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说罢,这位將军也上了马,要到他的驻地去了。
    只留下深夜时分,在篝火旁边,隨著这阵风凌乱的罗斯托普钦在那里发呆。
    莫斯科,总归变成了不设防的城市。(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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