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执念……幽冥界……”
    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你,便是其中一环。”
    话音未落,云中子只觉眼前景物骤然扭曲!
    脚下不再是虚空,而是踏上了冰冷、坚硬、散发着无尽阴寒气息的黑色岩石!
    四周不再是烈焰炼狱,而是无边无际、翻滚着灰白雾气的幽冥虚空!
    无数亡魂的哀嚎、轮回的叹息、以及一种源自世界本源的沉重压力,瞬间将他淹没!
    他体内的玉清仙光在这纯粹的幽冥之力侵蚀下,迅速黯淡!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虚弱感油然而生!
    “幽冥界?!!”
    云中子心中骇然欲绝!
    他竟被瞬间挪移到了六道轮回的核心之地?!这……这怎么可能?!
    便是圣人,也未必能如此轻易地将他从通天神火柱的空间中直接挪移到幽冥界!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试图看清身后之人。
    然而,视线所及,只看到一片模糊的玄黄光影,以及光影中隐约透出的厚重苍茫的气息。
    他心中猛地一跳,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浮上心头——镇元子?!地仙之祖?!
    他不是早已避世不出,不问世事了吗?!怎么会……
    未等他想明白,那只手的主人似乎失去了与他交谈的兴趣。
    只见那人另一只手随意抬起,对着下方那被玉清仙光覆盖、坚不可摧的通天神火柱空间,轻轻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狂暴的能量爆发。
    那方被圣人气息加持、足以困死准圣的空间壁垒,如同被无形巨手拂过的沙堡,无声无息地……坍塌、湮灭!
    八条狰狞咆哮、沐浴玉清仙光的火焰巨龙,连哀嚎都未能发出,便如同被吹散的烛火,瞬间熄灭、消散!
    滔天的火海,粘稠的烈焰,焚灭万物的高温……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拂之下,化为虚无!
    只剩下空间中心,那个混身焦黑、气息奄奄、几乎被烧成焦炭的身影——闻仲!
    镇元子袖袍一卷,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托起闻仲,将其带出那片彻底湮灭的空间碎片。
    “闻仲小友,受惊了。”
    那平淡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
    闻仲意识模糊,只觉一股清凉温润、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力量涌入体内,迅速修复着他受损的仙体与元神。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眼前模糊的玄黄光影,以及光影中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
    “前……前辈……”
    闻仲声音嘶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与疑惑。
    “不必多礼。”
    镇元子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一旁被禁锢在幽冥黑石上、动弹不得、满眼惊骇的云中子。
    “此人,贫道带走。你日后,莫要记恨于他。因果纠缠,非他本愿。”
    说罢,他不再多言,袖袍再次一卷,裹挟着被彻底禁锢的云中子,身影瞬间融入幽冥虚空,消失不见。
    只留下闻仲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幽冥黑石之上,望着周围翻滚的灰白雾气,怔怔出神。
    幽冥界的阴寒之气刺激着闻仲的神经,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焦黑破损的衣袍,感受着体内虽然被修复了大半、却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势,尤其是眉心竖眼处传来的阵阵刺痛……
    还有,那早已化为焦炭、连一点气息都不曾留下的墨麒麟……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怒火在他胸中翻腾!
    南极仙翁!云中子!阐教!
    假传法旨!设伏偷袭!杀我坐骑!毁我仙体!此仇不共戴天!
    他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没有动用仙力恢复狼狈的模样,任由衣袍褴褛,须发焦枯。
    他要记住这耻辱!记住这仇恨!
    “师尊……”
    闻仲眼中带着决绝。
    他必须立刻前往金鳌岛碧游宫!
    他要亲口问一问师尊!问一问通天教主!
    阐教如此欺我截教门人,杀我弟子,师尊为何坐视不理?!
    截教与阐教,到底还有何同门之谊可言?!这封神量劫,我截教,究竟该如何自处?!
    他不再犹豫,强提仙力,化作一道紫色雷光,撕裂幽冥虚空,朝着东海金鳌岛的方向,决绝而去!
    朝歌城外。
    南极仙翁盘坐于祥云之上,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他手中托着一枚硕大饱满、散发着诱人清香的蟠桃,座下骑着一头神骏非凡、鹿角晶莹的仙鹿。
    他目光深邃,穿透重重空间,感应着城内皇宫方向的气息。
    “闻仲已除,云中子……气息也消失了。”
    南极仙翁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看来,计划很顺利。接下来……该去见见那位‘太子’了。”
    他掐指一算,脸上笑容更盛。
    “时机正好。”
    他轻拍座下仙鹿,祥云缓缓飘落,降在朝歌城东门之外。
    守城兵卒见城外突然出现一位骑鹿持桃、仙气缭绕的老者,无不惊疑不定,纷纷握紧兵刃。
    “贫道南极,乃昆仑山方外散修。”
    南极仙翁声音温和,如同春风拂面,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兵卒耳中。
    “云游至此,见朝歌城紫气升腾,龙气盘踞,知有明主在位。特来拜会当朝太子殿下,献上长生仙缘,以结善果。烦请通禀。”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原本警惕的兵卒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甚至心生敬畏与向往。
    长生仙缘?献给太子殿下?
    守城将领不敢怠慢,连忙派人飞马入宫禀报。
    银龙殿内,檀香袅袅,金碧辉煌。
    太子殷郊端坐主位,面色沉凝。
    二殿下殷洪侍立一旁,脸上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紧张与兴奋。
    “报——!”
    一名内侍疾步入殿,跪地禀报。
    “启禀太子殿下!宫门外有一自称南极仙翁的道人求见!言称……言称要献上长生机缘,与殿下结个善果!”
    “南极仙翁?”
    殷郊眼中寒光一闪!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阐教!果然是阐教的人!假借长生之名,行祸乱之实!
    他强压心中怒火,沉声道。
    “闻太师何在?速请太师入宫!”
    内侍面露难色。
    “回殿下,太师府……太师府空无一人!据府中管事说,太师一个时辰前骑墨麒麟匆匆离城,至今未归!”
    “什么?!”
    殷郊脸色骤变!闻太师不在?!这……这如何是好?!
    他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南极仙翁此时入宫,闻太师又恰巧离城……绝非巧合!这是阐教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们要对朝歌下手了!
    “大哥!怎么办?”
    殷洪也意识到事态严重,急声问道。
    殷郊眼中带着决绝!闻太师不在,他身为太子,便是朝歌之主!绝不能让阐教奸计得逞!
    “殷洪!”
    殷郊猛地站起,声音斩钉截铁。
    “你速去武库,取乾坤弓、震天箭!埋伏在龙德殿外!听我号令行事!”
    “乾坤弓震天箭?”
    殷洪一惊。
    “大哥,你要……”
    “此獠假借长生之名,实为祸乱朝纲!今日,本宫便要让他有来无回!”
    殷郊眼中杀机毕露。
    “你藏于暗处,以乾坤弓锁定其气机!待我与其周旋,寻得破绽,便以震天箭射之!务必一击必杀!”
    “是!”
    殷洪眼中也燃起战意,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去。
    殷郊整理了一下身上玄鸟纹饰的太子常服,眼神恢复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他对着殿外朗声道。
    “传旨!宣南极仙翁,龙德殿觐见!”
    宫门外。
    南极仙翁骑在神骏的仙鹿之上,手持一枚硕大饱满、清香四溢的蟠桃,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他听着内侍宣召入宫的声音,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长生仙缘……果然无人能拒。”
    他心中冷笑,眼中带着轻蔑。
    殷郊小儿,终究还是被这长生二字迷了心窍。
    闻仲不在,这朝歌城,已是囊中之物!
    他轻拍仙鹿,祥云托起,随着引路内侍,缓缓飞入宫门。
    所过之处,宫娥侍卫无不侧目,眼中流露出敬畏与向往。
    南极仙翁心中更是得意,对这凡俗宫阙,愈发轻视。
    龙德殿,庄严肃穆。
    南极仙翁骑着仙鹿,飘然入殿。
    他目光扫过空旷的大殿,落在殿阶之上那道身着玄鸟服、背对着他的身影上。
    “贫道南极,见过太子殿下。”
    南极仙翁端坐鹿背,手持蟠桃,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带着方外之人的超然。
    他并未下鹿,也未行大礼,姿态摆得极高。
    在他眼中,区区人间太子,还不配让他下拜。
    殿阶之上,殷郊缓缓转身。
    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威严。
    玄鸟服上,金线绣成的玄鸟图腾栩栩如生,展翅欲飞,散发出煌煌人皇之气!
    他目光如电,直视着端坐鹿背、神态倨傲的南极仙翁,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南极仙翁?方外散修?”
    “正是贫道。”
    南极仙翁微笑颔首,将手中蟠桃微微托起。
    “贫道云游至此,见朝歌龙气升腾,知有明主在位。特献上昆仑仙桃一枚,食之可延寿千载,青春永驻。此乃贫道一点心意,愿与殿下结个善缘。”
    他语气轻松,仿佛献上的只是一枚普通果子。
    然而。
    “延寿千载,青春永驻”八个字,却如同魔咒,足以让任何凡人疯狂!
    然而,殷郊脸上却无半分喜色,反而眼神愈发冰冷。
    他盯着南极仙翁,一字一句道。
    “既是方外散修,见本宫,为何不跪?”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空旷的大殿!
    南极仙翁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没想到,这殷郊小儿,竟如此不识抬举!
    他眼中带着愠怒,但很快压下,依旧保持着仙风道骨的模样,淡淡道。
    “殿下此言差矣。贫道乃方外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只拜天地,不拜人皇。此乃道门规矩,还望殿下见谅。”
    “规矩?”
    殷郊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他向前一步,玄鸟服无风自动,一股磅礴的人道皇威轰然爆发,朝着南极仙翁当头压下!
    “在朝歌!在龙德殿!本宫的话,就是规矩!”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
    “南极仙翁!你口称方外散修,却骑鹿持桃,擅闯宫禁!见本宫不跪,口出狂言!分明是藐视皇权,亵渎人皇!你,该当何罪?!”
    轰!
    无形的皇威如同实质,狠狠冲击在南极仙翁身上!
    他座下仙鹿发出一声不安的低鸣,周身缭绕的仙光都剧烈波动起来!
    南极仙翁脸色终于变了!
    他眼中寒光一闪,再无半分仙风道骨,只剩下冰冷的阴鸷!
    他死死盯着殷郊,声音也冷了下来。
    “太子殿下,贫道好意献上仙缘,你便是如此待客之道?莫要……自误!”
    “好意?”
    殷郊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讥讽。
    “阐教的好意,本宫承受不起!南极仙翁,收起你那套假仁假义!你今日入宫,所为何事,你我心知肚明!”
    他猛地一甩袍袖,手指南极仙翁,厉声喝道。
    “本宫最后问你一次!你,跪,还是不跪?!”
    龙德殿内,空气瞬间凝固!
    剑拔弩张!肃杀之气弥漫!
    龙德殿内,死寂无声。
    空气仿佛凝固成冰,肃杀之气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每一寸空间。
    殷郊玄鸟服猎猎作响,人皇威压笼罩大殿,目光如电,死死锁定着端坐鹿背的南极仙翁。
    南极仙翁脸上的仙风道骨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阴鸷与冰冷。
    他盯着殷郊,声音如同寒潭之水。
    “太子殿下,贫道好意献上长生仙缘,此乃万载难逢之机。殿下莫要因一时意气,自误前程,断送了这唾手可得的千秋寿元!”
    “长生?”
    殷郊嗤笑一声,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鄙夷。
    “南极仙翁!收起你那套蛊惑人心的把戏!你阐教的长生,便是以我人族气运为祭?便是以我大商江山为薪?这等沾满鲜血的长生,本宫不屑!
    我人族,顶天立地,自当以自强不息求长生!何须尔等假仁假义之辈施舍!”
    话音未落,殷郊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紫檀案几!案几翻滚,笔墨纸砚四散飞溅!
    他反手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南极仙翁,厉声喝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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