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宿主还是……”
    男人话到这里,蓦地就支柱不说了。
    他垂下眼眸,开始继续分解小黑球的防御代码。
    小黑球太好奇了,抓心挠肝的,这怎么说一半就不说了呢?
    它小心翼翼问:“您这种塑造出了自己身体的高级系统,想必你的宿主一定很厉害,不像我……”
    一句话没完,芯片上一股剧痛袭来,小黑球整个一抖,便陷入了乱码混沌之中。
    它不知道,自己的内部代码,此时全都开放在男人眼前。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恨铁不成钢地哼了声:“当初核心代码全复制了,还做了几次升级,怎么还这么废物不中用?”
    男人一双眼瞳中,未知的代码不断盘旋闪烁。
    系统是由人类研制出来的,某种意义上承袭了人类,可又迥异于人类。
    就像是兔子系统和男人的关系,虽然是复制出来的子系统,但却并不能按人类的血缘关系算。
    男人完全是在看在,那只兔子整天爸爸过去爸爸过来的份上,这才勉勉强强认下了。
    而且对系统来说,核心代码就如同人类的dna,具有独特性。
    是以,男人发现,即便是核心代码复制的自己的,但经过各种小世界的变化,兔子的核心代码已经发生了变化,那是和自己迥然不同的方向。
    男人皱起眉头,似乎遇上了难题。
    片刻后,也不知他做了什么,那小黑球突然就起了变化。
    黑球变大拉扯,硬生生变成了兔子的模样。
    不大一会,兔子睁眼,它茫然四顾,在看到男人时困惑问:“父亲,我……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全身都好痛,像是被谁给抽过一样?
    男人嫌弃:“自己中域外邪种的病毒还不知道?”
    闻言,兔子跳起来:“啊,那怎么办?爸爸救我狗命!我不会杀毒啊!”
    它哭唧唧跟男人求助,倒是想扑上去抱大腿,可看看自己体型,在看看男人的,兔子理智地止步了。
    见它这副蠢样子,男人眼皮一跳,忍着想格式化对方的冲动。
    他暗自给自己芯片降温冷静:“我已经给你植入了杀毒程序,但是因为病毒缠在你核心代码上,杀毒程度要是运行,会连你一起清除。”
    兔子打了个抖,那么大只地坐在地上,兔耳朵丧丧地耷拉着,看着就可怜又滑稽。
    男人到底还是有点不忍心:“不过,等小公主完成这个世界,届时会有巨大的能量涌入你的空间,你可以趁此机会反杀。”
    兔子都快趴到地上了,它哭唧唧的问男人:“爸爸,我是不是太垃圾了,没帮上小崽儿,反过来还要她帮我。”
    男人有点一眼难尽,憋忍了许久,终于问出口:“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进化自己核心代码的?”
    当初,明明复制的一模一样的!
    兔子茫然:“小崽儿的引导系统啊,陪伴小崽儿,哄着她教导她,适当的时候给予她帮助,对了,还要给小崽儿保护,她太小了,不能看的东西绝对不能看到。”
    它啰里啰嗦了一大堆,男人忍无可忍直接打断:“所以,你是把自个当幼崽保姆?”
    兔子茫然,诶,难道不是吗?
    男人深呼吸又深呼吸,芯片物理降温已经不管用了。
    他,现在,此刻,只想,立刻,马上,格式它!
    和团子混久了,兔子也敏锐力惊人。
    它磨磨蹭蹭往后挪,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假装自己不存在。
    对了,大佬生气的时候,崽儿怎么干?
    兔子想了半天,扭扭捏捏趴到地上,那柔软的长耳朵往男人身上又拱又蹭。
    它还黏糊糊的说:“爸爸,兔兔知道错啦,兔兔以后会乖哒!”
    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不过先认错肯定没错!
    男人雪白的西装,眨眼就被蹭了一身的兔子毛。
    严重洁癖的主神系统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主神系统:“没救了,格式化。”
    兔子:“!!!”
    不要啊,主神爸爸饶命!
    此时,主神系统大人调试的时间一到,兔子再次缩水体型,眨眼之间变成了小黑球的模样。
    莫名逃过一截,小黑球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不过,畏惧主神系统的本能深入骨髓。
    它战战兢兢尽可能躲远,不敢靠近男人半分。
    主神大人冷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眸光不善地盯着小黑球弹了弹身上白西装。
    下一刻,白西装雪白如初,又干干净净的了。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系统空间。
    临走之时,又帮着将小黑球禁锢了,并加固好空间壁垒,还顺手给灵魂小芽芽做了自动浇洒装置。
    即便是段时间没人照顾,小芽芽也不会定期被浇水。
    做完这一切,主神大人趁团子还在睡梦中,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开。
    ——
    奶团一觉到天亮,这个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她一个人慢吞吞爬下床,手往兔子公仔肚子里一掏,把红衣水鬼掏出来,她动作熟练地递上小梳子。
    小濛濛:“水鬼姐姐,濛濛今天可以梳双马尾吗?”
    红衣水鬼点头,她最喜欢给小崽儿梳头发了,配上亮晶晶的小发夹,简直可可爱爱!
    没有爸爸的这段时间,就一直是红衣水鬼帮着打理小崽儿的。
    打扮的漂漂亮亮,小团子蹦蹦跳跳去餐厅吃饭。
    在餐厅,她遇上专门等着的曲臧,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西装革履,鼻梁上的疤痕,已经用生存积分消除了,他又恢复了原先的斯文俊秀。
    在吃兔兔肉肉的时候,很久不见的苏染来了。
    她坐下啃了一大口的面包,就跟团子讲她上个游戏的经历。
    她讲的很动听,惹来团子不断的惊呼。
    两个小时后,团子要去找大卫船长,两人遂陪着她一起去。
    然而,小奶团找遍整个邮轮,她都没有找到大卫船长。
    曲臧心知肚明,这人没法复活蒙面,不能跟小幼崽交差,所以故意躲着小崽儿在。
    但奶团子丝毫不气馁,第一天找不到,濛濛第二天也可以找,还有第三天第四天……
    当真的一连找了三天,都没找大卫船长后,小奶团站在船长房间门口,拎着长耳朵兔子玩偶,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哭的猝不及防、惊天动地,一抽一抽的呼吸不上来,小脸都憋的又紫又红。
    曲臧大惊,连忙抱起她,一脚踹开了大卫船长房门。
    彼时,大卫船长正躲在门后,好险及时跳开,不放鼻子不保。
    团子一见大卫船长,就死死揪住他衣角,不准他再消失。
    她打着哭嗝,结结巴巴的说:“爸爸……嗝爸……爸爸……”
    她想问,爸爸呢?濛濛复活过来的爸爸呢?
    大卫船长沉默,曲臧给团子擦了擦眼泪道:“告诉她吧。”
    苏染敏锐察觉到,邮轮的秘密或许就要大白了,然而此刻她心头却涌出一股惊慌。
    奶团子眼巴巴地望着大卫船长,泪眼朦胧的好不可怜。
    大卫船长唇动了动:“小幼崽,你爸他……”
    这话未完——
    “轰隆”一声巨响,像是高山蓦地崩裂,整座邮轮剧烈地摇晃起来,让所有人都站立不稳。
    大卫船长朝沙发栽过去,苏染尖叫一声,飞快抓住吧台腿。
    小奶团太小了,她直接就被颠飞了出去。
    “小幼崽!”曲臧单脚勾住窗帘,长臂一捞,将团子稳稳地抱住了。
    晃动还在继续,一波剧烈过一波,颠的人根本站不稳,仿佛下一刻邮轮就要倾覆翻船了。
    大卫船长面露焦急,他大声对曲臧说:“必须要去禁室,带她下去!”
    肯定是刚才小幼崽的哭声,引起了营养舱内残肢的盛怒,大卫船长痛苦地捂住脑袋,他能清晰听见蒙面灵魂的质问。
    简直,太扌喿蛋了!
    邮轮摇晃的太厉害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出舱去到禁室。
    大卫船长只得大喊道:“小幼崽别哭了!快让你爸安静别生气了,赶紧安静下来,不然邮轮要翻啦!”
    团子被吓到了,曲臧抱得很紧,没让她摔出去,可曲臧也无法保持平衡,两人仍旧被邮轮的摇晃甩来甩去。
    团子死死抓着曲臧西装袖子,她脸上还挂着泪,怯怯地探出半个小脑袋。
    她不知道爸爸在哪,遂仰起小脑袋对着空气喊:“爸爸不要生气气,濛濛都要被甩飞出去了,爸爸?”
    稚嫩的小奶音一落,邮轮的摇晃稍稍一顿,幅度明显没之前厉害了。
    大卫船长眼睛一亮:“小崽崽,赶紧再跟你爸说说。”
    团子当真又说:“爸爸?爸爸你是不是听得到濛濛说话?爸爸濛濛想你了,你不要让大船船晃了,会摔疼濛濛的。”
    一句“会摔疼濛濛的”,仿佛是掐住了谁的命脉,邮轮立马就停靠下来。
    没有轰隆隆的碰撞声,也没有东倒西歪的摇晃,一切都又风平浪静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然而,大卫船长房间里一片狼藉,彰显刚才那无法解释的恐怖之力,简直就像是不可抗力的天灾,完全无法抵挡。
    就连这么庞大一艘邮轮,在那股伟力面前,也渺小的如同蝼蚁。
    太恐怖了!
    大卫船长心有余悸,苏染哆嗦着脸色苍白,手脚发软到站都站不住。
    唯有曲臧似乎好一些,他小心翼翼将团子放下地,确认她头发丝都没少一根,适才长长舒口气。
    幸好没受伤,刚才小幼崽只哇哇哭了两声,蒙面就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要是奶团受伤了,怕是他分分钟让邮轮沉没。
    现在,在曲臧眼里,奶团的重要性超越一切,她将是邮轮是最重要的存在。
    曲臧扯松衬衣领子,开始挽袖子:“大卫,你确定没有办法?你也看到了,蒙面的灵魂力尚在,你跟我他无法复活。”
    大卫船长踟蹰不已,他抿紧唇没有说话。
    “等等,”苏染缓过劲来,“你们谁跟我解释一下?”
    不管是刚才的事,还是现在曲臧的话,苏染硬是一头雾水,什么都听不懂。
    曲臧取下眼镜,眼尾斜了苏染一眼:“不想招惹是非,现在就出去,想要知道点什么,就闭上嘴巴,只看不问别说。”
    苏染一噎:“你……”
    她看了看仰头还盯着天花板看,小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小团子,思忖片刻,出于无法表述的直觉,她还是留下了。
    大卫船长看着奶团子脸上出现挣扎的情绪,他似乎左右为难,难以下决心。
    曲臧也不催促,他将金丝边的眼镜来来回回地擦,镜片被擦的透亮一尘不染,他仍旧继续擦。
    粉团子朝着半空中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却不像刚才一样得到回应。
    她失望扭头,不解地问大卫:“船长叔叔,爸爸什么时候来找濛濛?濛濛……”
    她眼睛有点红,摩挲着小脚尖,很小声的说了句:“濛濛想爸爸了。”
    在以往的任何一个世界,都不像邮轮上这样,濛濛总是在找爸爸,玩一把游戏再出来,爸爸总是会不见。
    濛濛,濛濛不喜欢坐邮轮了。
    她捻起袖子,背着身子偷偷地抹了把眼睛。
    濛濛不喜欢这个世界!
    爸爸不在,兔子叔叔也不在,濛濛要赶紧找到爸爸离开这里,濛濛再也不要喜欢邮轮了。
    稚子心性,直白又单纯,并没有真正的好恶,完全是凭借感情来判断,是无法用成年人的理智逻辑去说服的。
    大卫船长指尖逐渐冰冷,小奶团背着用袖子擦眼睛那一下,让他瞬间破防。
    刹那之间,他就下了决定。
    “好,”大卫船长猛地站起来,“我带你去找爸爸。”
    他突然这样说,惹来曲臧诧异的眸光。
    这是,真的决定了?
    大卫船长深呼吸,他闭眼再睁眼,然后转身走进衣帽间里。
    片刻后,他穿戴一新地走出来。
    崭新的黑色绅士三角帽,特别修饰过的八字短须,紧身的黑色皮衣,肩披红底的单肩披风。
    精瘦的腰间,挂着闪亮的骷髅银饰,还配着一把精致保养过的雕玫瑰纹的左轮手枪。
    “哒哒哒”锃亮的靴子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卫船长手上的拐杖转了个圈,他看向惊讶的团子,取下三角帽,右手横胸弯腰,朝她行了一礼。
    大卫船长:“亲爱的公主,就让我——伟大的大卫船长,为您送上最尊贵礼物。”
    他后退着走到门口,半只脚踏了出去,侧身回头说:“噩梦邮轮最豪华的svip房。”
    曲臧眼皮一跳,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大卫船长扭过头去,拿后脑勺对着所有人,猛地拉开房门——
    “欢迎来到,大卫船长的私人豪华酒会!”
    他双手虚摊,再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没有了众人熟悉的神色,连同眼神也是陌生到可怕。
    大卫船长:“酒会通关者,将被赋予……复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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